白色的大肉虫,突然快速钻出水面,长长的身躯在空中弯曲,又再钻入湖中。
四人这才发现船夫早已游回岸上,没想到一个老头可以游得这么多,而且岸上不知何时跑出许多人来,越聚越多!
那些住在湖岸的人家,不是渡船便是打鱼的,此时全一股脑聚在湖岸,议论纷纷。
连成子、虚成子、半成子及云空四人都靠到翻了底的扁舟上,云空手中的竹竿是一刻也不曾离手,肩上的黄布袋也没丢失。他们望着湖面的水波许久,见巨物不再上来,才松了口气。
“看来那船家晓得此物。”连成子道。
“去问他吧。”云空道。
虚成子精目一扫,把视线锁定在云空面前,冷不防叫他:“云空!”
云空不上当,自顾自说:“咱们游上岸去吧。”
“你是云空!”虚成子不放松的说。
云空忽道:“三位同道中人,敢问道号?”
虚成子狠狠瞪住云空。
连成子明白云空的意思,不禁哈哈大笑:“我叫车成子!”
半成子也嘻皮笑脸:“我叫十……”又不说了,傻乎乎地看了看虚成子。
虚成子没好气的说:“他叫十成子,我叫七成子。”
云空心中不禁暗笑,也不禁暗喜。
他暗笑他们把道号改得如此古怪,但转念一想,若他们报上真名号,便表示要伤人了,此时又不禁松了一口气而暗喜。
“那么,”云空这个“那么”是故意说的:“我叫雨工。”
四人小心翼翼地靠着船,靠船身的浮力,踢水游至渡口。
船快到岸时,虚成子道:“当心,刚才那船夫劫船,那么人恐怕是同党,必定有事。”
果然,只见岸上的船家们纷纷亮出兵器,专等他们上岸。
“且先不理会你这兔崽子是不是云空,待我先收拾他们。”连成子笑着说。
连成子、虚成子的兵器仍握在手上,半成子没拿兵器,而云空手上只是一把打狗都打不痛、只有前臂那么短的桃木剑。
连成子和虚成子一上岸,岸上立刻有人用鱼叉、菜刀、长刀之类抵住他们,云空和半成子看来不具危险性,每人仅由一人抵住而已。
连成子被数人围着,又被他们用兵器指着各要害,自不敢乱动,他见虚成子亦是一般情况,两人互相打了个眼色。
“你,什么名?”一名年轻船夫耀武扬威的叫道。
“待会儿再告诉你。”连成子笑了笑,把衣服上的水拧干。
“什么?”年轻船夫被激怒:“你什么名?说!”
云空立时心想:“不好!”
“小兄弟,”连成子很好脾气地说,“等叔叔弄干了衣裳,再告诉你好不好?”
那名船夫为之气结:“大哥我可没这么好脾气,再不说就一刀了结你!”
连成子把身上衣服拧得稍干之后,身子顿时轻了不少:“别急别急,我这就说了嘛……”
云空睁大眼睛,等着连成子报出名号。
“我叫连成子!”话未说完,包围连成子的人不约而同地叫了两声:第一声是惊讶手上的兵器忽然消失了,第二声是因为脚踝被伤而惨叫。
连成子话刚说完,包围他的人全都倒在地上了。
而连成子手上的剑,只有少许血渍。
“要知道我的名字吗?”虚成子向押着他的人问道。
众人立刻惊怕的退回人群里去。
“好啦,叫你们能说话的出来。”连成子道。
人群中走出了一名老叟,老得非常彻底。
所谓老得非常彻底,意思是说他不但皱纹满面,还驼背、行路踉跄、牙齿脱落、手微微颤抖等等。
“好,我是能说话的。”老叟一开口,云空才惊奇他的声音听来并不很老迈。
“我问你,为何要行劫?”连成子笑着说。
“等等,道兄。”云空举手上前。
“谁是你的道兄?”连成子用鼻子哼了一声。
“不是就不是,是不是也没关系,”云空道:“我只想说,你不该先问这问题。”
“我想问他老娘是公的母的都可以。”
“问题是,你刚才问的问题早就知道答案了,”云空谨慎的说:“他们打鱼、渡湖、行劫,无非为了生计。”
老叟微笑点头:“那这位道长,你想问些什么呢?”
“那怪物是什么?”云空不等他问完,立刻冲口而出。
老叟上前一步,指着湖面:“这湖叫清风湖,这里叫清风渡,那你说的怪物是位神灵,唤作清风龙君,是从上一代便一直有拜祭的。”
“龙?”连成子皱眉道:“那不是龙。”
“更不会是神。”虚成子冷冷的接口道。
“你们的祖先由何时开始定居此地?”云空又问。
“你何必问这废话?”连成子生气的说。
“两百多年了。”不想老叟竟立即回答。
“那……龙君并非一开始便有的吧?”云空又问。
老叟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盯了云空手上的桃木剑一眼,良久才回答:“不。”
“这就对了。”云空点点头。
见他们旁若无人的一来一往,连成子沉不住气了:“对了什么?”
“那东西是怪物。”云空道。
“我们可没这许多工夫清谈,”连成子愠怒道:“我们要过湖,你们可别想再打劫!”
老叟立刻吩咐道:“李二!送他们四位过湖!”
“三位。”云空道:“我不去。”
连成子一把抓着云空的衣襟:“我要你去。”
“我不去,我要探查这怪物的来历。”
“你不去,我就要你的命!”
“你要了我的命,便无法得知赤成子在哪里。”
“可恶!你果然是云空!”虚成子立刻迫向云空。
“我不是云空!我只知道赤成子在哪里!”云空立刻反驳:“若不让我查个水落石出,就绝不告诉你们。”
“好!看我把你押上船去!”虚成子说着,由袖囊中一摸,拿出了两个羊皮剪成的小人:“听着了,我是虚成子!”
说着,口中念念有词,跟着大喊一声:“如律令!”两个羊皮人立刻暴长数尺,有若真人般大小,走到云空面前。
众湖岸百姓一看,忍不住惊呼起来,这是他们生平从未见过的妖术!
云空不慌不忙,从湿透的布袋中取出一面青铜镜,向羊皮人一照,羊皮人立刻软了下来,回复原来大小。
“好家伙,你这镜什么来历?”虚成子又惊又怒。
“师传汉代古鉴。”云空慢慢将镜子放回袋中。
“好,师兄,就让他……”半成子道。
“岂有此理!”连成子连连蹬脚:“若你查不出那怪物的来历,又当如何?”
“跟你们走便是。”
“爽快!你查吧!我们等你!”连成子说着席地而坐,眺望湖面。
“谢了。”云空作了个揖,转向老叟道:“我想告诉你们,那清风龙君并非神祇。”
湖岸百姓听了,竟不发怒,只是静静聆听。
“不瞒诸位,我常常可以见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云空道:“我常看见一些『气』,一个人有没杀气,或是一团和气,或满心怒气……”
“够了够了!”连成子不耐烦了:“长话短说!”
“好好,”云空清了清嗓子,又说:“我常在经过坟场时,看见各种各样的气,因为各人死因不尽相同。但若经过宰杀猪牛的屠场时,有一股气特别的明显,那就是怨气。”
“啥是怨气?”一位船夫问。
“一人心中若存冤枉之事,无处可泄,则必有怨气,死得冤枉的,怨气更盛。”云空说着,指向清风湖:“我一接近这湖,便立刻看见满是黑气,也就是布满了很浓很浓的怨气!”说完,看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