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映入的,是一身宫服的何公公,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秦老没想到,是远在宫里的大太监总管,这人是陛下心腹,想到这里,他起身上前。
“公公不远百里找我,可是陛下有事?”
“秦老,您已经回乡探亲数月,陛下心心念念您老回京,这些事情,就交给别人来吧,咱家得快快带您进宫。”
秦老蹙眉,指着跪在地上的知府大人嫌弃的说。
“这江宁城除了老夫,现在有谁可以官大过他?此案牵连大,不得不处理好才放心。”
何公公话说得恭敬,“是东厂裴岁安,一来是剿匪平乱,二来是顺带接手调查商家人毒害一案。”
“还望秦老莫要再耽误下去,陛下都等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老也不再拒绝。
就这样,顾义和端嬷嬷继续被关押,案件被带兵还迟迟未到江宁城的裴岁安接手。
事情既然已经如此,眼见着天气越来越热,尸首已经有一月迟迟未下葬,容易让逝者不得安宁。
所以商家人前夜就接回商老太爷棺椁,今日一早出城下葬,地点在离江宁城不远的一处高山断崖上,石碑所面之处,能一览江宁风光和繁华。
商问是最后一个走的,她覆手而立,站在石碑前看着商老太爷的碑文,风过树梢,她久久未语。
复又转身面向断崖好风光,她懒散的席地而坐,崖边的风总是大,大到她忍不住拢住身上披风,吸了吸发冷流鼻涕的鼻子,语气不咸不淡。
“老头现在下葬了,你们目的已经达到,还不出来吗?”
风停,林中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响,格外清晰。
她侧眸看去,来人一身青衣,手持折扇,笑得格外迷惑,让人瞧不出他心机深沉。
那人走到墓碑前,慵懒的情绪瞬间尽数收敛,也不说话,只是撩起长袍跪地,朝商老太爷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然后站在商问身边。
一流畅动作,让商问撑起下巴问出声。
“我该叫你什么?”
“是鼎鼎大名的叽萝山二当家,鸣生吗?”
没错,眼前这人就是消失几日的鸣生。
他笑而不语,只顾扇扇子。
商问最讨厌这种风流公子的做派,真诚的说,“你不觉得很装逼吗?”
鸣生的笑终于僵住嘴角,不上不下,他收起折扇轻敲在商问头上。
“身为女儿郎,用词不雅,该打。”
向来被人恭恭敬敬对待,商问笑着一脚给他屁股踹过去,见他躲开也不恼,继续自顾自说。
“祖父身死毒害一事,也是一场局吧。从出殡那日他棺椁落地,被发现毒害一事,这才棋局就开始了吧。”
鸣生没有说话,一脸欣赏的看着她,安静听着。
“其实从我发现他的死无关他人毒害,而是自杀,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为什么要布此局,难道是为了命令顾义入赘商家,且觊觎商家背后的那个神秘人?”
“可是这样费尽心思,不觉得太过了,为什么他活着时知道顾义背后之人对商家不利,而不出手,偏偏要等到死后再布局?他在忌惮什么?”
“后来我发现顾义和知府大人有牵扯,我猜测他们都是听命同一个人,可是又有谁能掌控大周的官府之人?”
“直到宫里来人叫秦老回去,我才终于看清这场精心策划的布局。”
说到这,商问两手撑在后方地上,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仰面望着万里长空,已经立春,天上南归的大雁终于飞回来了。
良久,她笑了。
“谁能让官府人听命行事,我猜过是哪位皇室的皇子或王爷,没想到,是当今天子。”
“元帝!”
此话一出,还在悠闲看风景的鸣生眼神变了又变,低眸嗤笑,“是啊,又有谁能想到,商家的敌人,是高高在上,坐拥天下的元帝。”
商问像是不想继续仰着脖子,干脆整个身子躺平在地,单手垫在脑后,她伸手仿佛就可以抓到触手可及的云层。
“顾义背后之人是元帝,他这次失手,还差点暴露,并非是陛下坐不住派人来的原因,而是因为被我故意引入调查案件的秦老。”
“秦老乃朝中重臣,他要查什么,那必然会固执查下去。”
“元帝这次派人明面上来平乱剿匪,暗地里,是为商家而来吧。”
“老太爷以死布局,将元帝请进这盘局,让陛下从幕后走到明面,这才是老太爷真正目的。”
商问出声道,“其实我还有两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我走科举才能救商家,商家究竟有什么能让身为天子的元帝所觊觎?”
“还有,要是元帝已然对商家存有心思,为何要拖到如今?”
鸣生看着随意躺在地上的商问,也就地而坐。
“你只猜对了一半,老太爷以死布局,目的是让元帝派人来江宁
是其一,你是其二,这是对你考验。”
“外人只道我商家是祖上所传至今,底蕴深厚,实则不然。”
“你可能有一点不知道,商家虽远离京都,不问朝堂事,但商家老祖宗才是大周开国皇帝,而非现在元帝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