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任千里刚推门进屋就看见夏风朗坐在沙发上打盹儿。一问才知道,天还没亮儿,警长就出去遛鸟了,跟外边吃完早点就去李记粮米店买鸟粮了。
夏风朗从张二哥那儿得知,李记粮米店除了三个伙计,东家掌柜账房都是李德奎一人儿。所以他知道,这种买卖,开门都早,管事儿的去的也早,自己的生意,谁也不敢怠慢了。
第一眼看见李德奎的时候,凭着直觉和经验,夏风朗的心就凉了半截儿,面前这个人恐怕拎着个猪头都费劲,何况杀人。这种感觉刚出来,那只百灵就证实了他的想法没错儿,那小生灵安安静静地站着,还脆生生地哨了几声,甭提多好听了。
可失望刚刚袭来的时候,一个转机就出现了,倒是把夏警长闹了个措手不及。拎着鸟笼子出了粮米店,夏风朗没露任何声色。因为在附近查案子,怕李德奎认出来,他特意围了条大围脖儿。出门后,拉下围脖儿透了口气,吹了一阵儿口哨,安抚着在笼子里闹腾了半天的百灵鸟,才大踏步回到了警局。
这一路上,案子的大体脉络,他差不多就给勾画出来了。
为了证实这些猜测,他又把和这起案子所有相关的东西细细查看了一遍,又给万辉医院和西城股票经纪所打了两通电话,才算踏实下来。
“一会儿带上老吴,你们哥儿仨去一趟郑王府东夹道33号,我估摸着杨丰年就跟那儿呐,要是我猜对了,就把他请回来……”
“那不是周姚家吗?他怎么在那儿?”任千里瞪着眼睛问。
“这事儿呀,还挺乱。杨丰庶说过,周姚和杨丰年是龙凤的关系,他那媳妇也就是个摆设。我就琢磨,你说这要是真嫁给他了,什么人也不能长久的容着这事儿吧!刚才我给万辉医院打电话了,周姚刚到医院上班的时候,就是光身儿一个人,没成家呐!可后来和他相熟的人就私底下传开了,好模样儿的周姚就出来一媳妇儿,也没通知任何人,更没摆酒席操办。这不就有点儿奇怪了嘛!而且,医院里的人都说,那女的根本就配不上周姚,年龄大不说,还是一蔫瓜,见生人就不敢说话,还有人传说那女人是买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女的很可能就像是杨丰庶说的,完全是个摆设,外面儿上说是媳妇儿,其实就是一佣人。这个情况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所以我猜测,杨丰年很可能就在周姚家里,弄了一灯下黑……”
“那杀了周姚的凶手不是他吗?”
夏风朗摇摇头,回头看看那只百灵:“今儿早晨我去李记粮米店,看见李德奎的时候,这小东西还老老实实的,我刚想走,李老板的媳妇儿就进门了,它就开始在笼子里折腾……”
“李德奎老婆是凶手?头儿,您就这么相信这小东西吗?”任千里也看着百灵鸟说。
“现在看来呀,这案子是两条线,走着走着碰一起了。李德奎的儿子也是玩儿股票的,这样的话,和周姚他们合作或者产生冲突都是非常有可能的。还有就是崔敬三那条线,多年前他被李德奎弄了个倾家荡产,这些年他肯定也一直寻访着仇人呐!很有可能就是无意中通过杨丰年或者杨丰庶他们发现了李德奎的踪迹,这仇疙瘩不就找到正主儿了嘛!”
“那周姚怎么就倒了大霉了呢?”
“我让万辉医院送过来一张周姚的照片,他那脑袋都肿得变了形状了,根本没法儿看。你看看照片……”说着,夏风朗指了指桌子。
任千里走到桌边拿起那张照片才看了一眼就说:“哎呀,这跟李梓茂长的还挺像……不过也不对呀,要是这崔敬三找李德奎报复,杀错了人,把周姚杀了,这也可以解释。可为嘛那只百灵鸟一看见李德奎他老婆就开始折腾呢?这也对不上榫卯啊!”
“就俩可能,第一个,那只鸟不靠谱;第二个,崔敬三就没得手呐!李德奎老婆才是动手的人……到现在为止,我还是倾向第二个可能性,满五爷那只百灵就是能感觉到凶手的杀气。”
“她动的手?可一个半老徐娘怎么能把一大小伙子就给废了呢?”
“确实,周姚的尸体没发现体表伤,也没有中毒迹象,直接就把眼珠子抠出来了。甭说一个半大老太太,就是咱们动手也费劲。不过,有一个细节你注意到了吗?就是那对儿东西的盛装方式和丢弃地点。玻璃瓶和福尔马林对李德奎夫妇来说肯定是很陌生的,而学医的人会很轻易的想到这种方式。还有就是地点,如果和他们有关系,把那东西放在自己家门口,不就是惹火上身了嘛!可返回来想一下,就跑不出两个字去——迷信!从那个仪式上就能看出来,镇魂招财。说不定,那棵大槐树的方位,让那对儿眼珠子必须放在那里才有效……想到这些情况以后,也就是他们联合起来,做的就是一个仪式……还有啊,动手的应该还有一个人,应该就是李梓茂。”
刚说到这儿,郑茂敲开门风风火火跑进来,把一个大信封放在桌上,喘匀了气儿才说:“头儿,我把照片给邱道青先生看了。老先生一眼就看出来了,现场发现那32块儿银元就是按照三十二天罡的阵型儿摆的,没错儿!”
“你
看,这又证实了一点……这样儿,我再眯一会儿,你们哥儿几个辛苦辛苦,把杨丰年,李德奎和他老婆,还有李梓茂崔敬三都带回来,把证据摆给他们,一准儿就招了……”夏风朗顺势躺在沙发上说。
“成嘞……对了,头儿,那李梓茂也是住在李记粮米店吗?”任千里问。
“我今儿早晨翻看案卷才反应过来一个事儿。这个李梓茂啊,你们得去问问满五爷。那天他发现尸体以后,又叫了仨人一起回到现场,可做笔录只做了三份儿,有一个人蔫退了。这就反常了,所以我敢断定,那人就是李梓茂,满五爷那天说他们四个都算相熟,总跟一块儿聊天儿,所以找他和另外两位扫听一下,准没错儿!”
“得嘞,我们现在就去,回来以后就开始审,等您睡醒了,这案子也就水落石出啦!”任千里答应着,带着一伙子人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