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赵疏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听到任远之三个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掏出锦帕给北笙擦泪,一点一点的,去沾那两道泪痕。
像是对待一只白净的瓷玉,小心翼翼的,擦掉上面的水渍,还原它原来的光泽。
他的锦帕落在她唇角时,那两片饱满莹润的唇微微一抿,赵疏的心骤停一瞬后开始在胸膛内狂跳,周身一下热了起来。
绵柔光滑的锦帕擦着北笙的肌肤掉落,他痉挛微颤带着温热体温的手指不觉间落在她柔软的唇上,着了魔似的想抚弄一下那两片莹润的唇。
北笙像是被电触般猛然后缩,抬目错愕的望着那一双眼中溢着贪恋的光,赵疏一下子清醒,慌乱的拾起掉在案上的锦帕,揣进怀中。
“我……”
脸色宛如熟透的红桃,无地自容的背过了身去,张口结舌地解释:“对、对不住,我失礼了。”
“赵疏?”
北笙轻唤了一声,不是叫他“小侯爷”,而是他的名。
那一刻赵疏心头犹如岩浆翻涌,他“嗯”了一声,转过身来。
“我也喜欢你。”
北笙温柔的话音才落,赵疏脑海中嗡地一声长长的轰鸣,连带耳中也一阵电鸣,尔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北笙看着他的呆愣,朝着他笑。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少女白嫩的脸庞宛若骄阳下开得灿烂的月季,赵疏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想要上前捧起她的脸嗅嗅她的花香,想要凑近了仔细看看她的眉眼。
脚边微微往前半步,踢在了藤椅腿上,才制止了他莽撞的念头。
赵疏含羞一笑,在藤椅上坐下,为了不让自己再生绮念,他干咳两声后换了个话题。
“你刚才说想让我救任远之,他丢失的粮草已经被乐平王追回,应该不会判他极刑,不过我可以先到刑部打探一下消息。”
任远之当然不会被杀,但判他流放在所难免。前世任远之在乐平王手下是个及其有能力的人,她不能让这样的人再为乐平王所用。
若救出来后能为己所用就罢了,若不能,她便要想法子杀之。
北笙微微垂下了眼眸,缓缓说:“我想到了他的夫人温氏,我曾让她离京回家,但她为了她夫君的性命,一直在京郊亲戚家住着,若是任远之不能安然无恙,依温夫人的性情,只怕是又会去求到乐平王的门上去。”
赵疏不再多问,便道:“温氏那边你好生安抚,任远之的事情我帮她打听,若是我做不到的,我便去求我父亲,若是我父亲也做不到,那我就去找乐平王,他的路子总是要比他人广些,你放心,这份人情就让任氏夫妇欠在你我身上。”
北笙笑笑,“若是做不到就算了,我们尽力了,对温氏有个交代就好。王爷近来烦事缠身,在朝中也饱受诟病,这事儿就不要打扰他了。”
赵疏咯咯咯地笑,他道:“你不了解乐平王,不知道他的性情,就算朝中人人朝他唾唾沫,他也是不以为意的。”
北笙低头沉思,她求赵疏帮忙就是为了绕开乐平王,若是绕不开,那还不如不求,让任远之死在牢中才好。
赵疏继续说:“但王爷这人无利不起早,若任远之不能给他带来好处,他也懒得去费口舌,就算我去求那也没用。”
北笙想了想,试探道:“与其这样麻烦,不如直接去求郎大人呢?他总归是有办法的。”
赵疏当即道:“那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去郎府。”
“不着急,你陪我逛逛街吧,得空的时候在郎大人耳边提一嘴,看看郎大人的态度再说。”
“好。”
提起郎琢,赵疏心头莫名有些忌讳,但看北笙神色平平,便也放下了几许。
两人从玉玲珑阁出来,店门上了锁,北笙将赵疏给她的匣子让晏清放进马车里,回过身来说:“我想去跑马,你能带我去骑马吗?”
她和赵疏之间的日子剩不了几天了,趁着还有机会,就好好玩玩。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会骑马……”
赵疏还在犹豫,北笙说:“我会。”
都是前世她跟着赵疏学的,怎么会忘了呢。
此地离高阳侯府不远,赵疏的仆从很快就牵了两匹马来。
北笙一脚登上了马背,转头让晏清先驾马车回家,让他告诉母亲,自己天黑前会回家。
见北笙打发了自己仆从,赵疏也让自己仆人回家,两人两马,信马由缰地走在街头。
赵疏原有些担心,看北笙抓缰踩镫,不像是新手,才放心了几分。
赵疏问:“你想要去哪儿?”
北笙道:“城外。”
现在日头尚早,若是跑起来应该最远能到凤阳打个来回。
赵疏在街头买了些水果干粮,又重新跨上马背,两人出了东城门就纵马奔腾跑了起来。
北笙风姿凛凛,竟然跑到赵疏前面去了,赵疏一扬鞭,追了上去,朝她喊:“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北笙道:“会骑马也算惊喜?”
赵疏笑着超过了她。
对京中其他的贵女来说会骑马不算什么,但对北笙一个在乡野之地长大的姑娘来说,很惊奇,很意外。
毕竟只有大家族的人才能养得起马,而作为普通百姓能家中能有驴骡都很难得了。
周大和骆娘子养过一头骡子,那是帮周大拉磨碾药的,不可能给他们姐弟俩骑。
如今那头骡子送他们到汝宁后也留在了汝宁。
赵疏只当北笙在京中学会的骑马,未做多想。
两人你追我赶,很快就出了京城的地界。
赵疏恨不能就此天涯海角,带着北笙远走,找个无人的地方避世所居,至此海枯石烂。
满腔的赤忱,剧烈的心跳,是北笙带给他的魔法。
原先他想在前头领路,后来并排而走,渐渐地他落在了后面,他想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着徐徐风中,她飞扬的发丝。
北笙随意抬手摘了一片树枝上新长的嫩叶,回过头来问,“你想听曲儿吗?”
前方烈阳晃得赵疏微微眯了眯眼睛,少女的笑是那么纯真明媚,不觉间心头又荡起好几圈涟漪。
“你会吹?”赵疏问道。
北笙勒缰走慢了些,与赵疏并排而行。
嫩叶含在双唇间,一手扶着,噗噗试着吹了两下,说:“吹得不好,你莫要笑话我。”
乡下人出身的北笙,对吹叶笛信手拈来。
婉转悠扬,绵延回响的声音从她的唇间流出,赵疏默默闭上了眼睛,清风拂面,百转回肠,那是一种心无旁骛的恣意与畅快。
只求时间再慢些,再慢些……
只求这路再长些,再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