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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请他来京中见我

秋高气爽,晚上来醉仙楼寻欢作乐的人都比往常多了些。

菩然忙完才上了阁楼,郎琢已经在那听曲等了她许久了。

这一处阁楼是菩然转为郎琢所设,置了雅乐舞蹈,厅堂中央搁着一个大大的葫芦形香炉,舞姬们就绕着那个香炉起舞。

炉内香烟缥缈,郎琢闻着尚可,终究不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斜斜倚在凭几上,舞姬在他眼前绕来绕去,眼花缭乱,索性闭上眼睛假寐,唯有曲声还能入耳些。

菩然端了茶点进来,看舞姬舞得汗流浃背,都落不到郎大人的眼中,索性一扬手,先让舞姬退下。

原本有好一阵子郎琢都不曾来醉仙楼了,在太子遴选太子妃的事落定后他才有心情来醉仙楼坐一坐。

渐渐地,便来的勤了些。

只是每回来聊的都是盛乐的事,盛乐王的事,以及乐平王的事,菩然所期待的话题郎琢一字不提。

菩然偶然试探性的问两句,郎琢不是置若罔闻就是岔开了话题。

她又怕自己逼太急惹怒了郎琢,是以后来都迎合着聊他感兴趣的事,至于嫁娶的事一个字也不敢提了。

从前郎琢说要娶亲,菩然还暗自伤心了一阵子,后来此事不了了之,斡风和青阳都不知道原因,菩然当然也不敢过问,只是心头渐渐欢愉起来。

她将茶点轻轻放在案头,双手轻柔的去给他捶腿,柔声问:“这舞跳得不好,往后我便不让她们跳了。”

郎琢将腿从菩然的手下缩回,依旧闭着眼睛,淡淡的道:“跳不跳都可。”

反正阁楼内人多也热闹,若是她们嫌累不想跳也行,反正他也不想看。

菩然尴尬的手心半蜷,在郎琢身侧的软垫上坐下。

郎琢捏了捏眉心,满脸惫色,睁开眼睛坐正了,道:“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乐平王又在北方招兵买马,若盛乐王能伸手阻拦,他日太子登基,盛乐也可从大靖分一杯羹去。”

菩然低敛了眉目,轻轻一笑:“盛乐王怎么不知其中的利弊呢,他是有些不敢信大人您了,这些口头的利息他看不见摸不着,怕是早和乐平王达成了交易。”

郎琢手扶着额头呵呵干笑了两声,这两声笑混在悦耳的曲声中,让菩然毛骨悚然。

她给了琴师一个眼神,曲乐戛然而止,琴师们起身,抱着各自的乐器悄然退下。

阁楼内只剩郎琢和菩然两人,霎时变得安静。

郎琢道:“拓跋琅早该怀疑我了,他又不是个傻子,他们联手虽让我有些棘手,但本官也不是全无办法,蛇鼠一窝倒能一网打尽。”

菩然讪讪的问:“大人是有具体的打算了吗?”

郎琢抬起头来注视着她,眼眸微微泛红,道:“我的谋略取决于拓跋琅和萧翊的策略,你盯紧了百金匠铺,若他们有异动就杀,一个都别留。”

菩然心头一跳,急忙道:“他们不会!我提防着,别让他们阻挡了大人所谋就是,若是没了百金匠铺,大人便与盛乐断了联系了。”

郎琢坐得腿有些发麻,起身抖了抖,说:“他们是你在管,个中取舍你自己看着办,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

菩然点了点头,敛着的目光里似乎藏着了些什么,见郎琢起身,她也跟着起来,只是起得急了,腿下的软垫被她带歪。

她想了良久,才道:“盛乐王派人送了信来,说想邀请大人去宝定同他一见。”

郎琢眉头一蹙,“什么时候的事?”

菩然低声道:“信是半个月前收到的。”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递向郎琢,麻黄的皮纸上圈圈道道写的是盛乐的字。

郎琢对这些文字并不陌生,直接从信封内掏出信纸抖开来读,只是目光落在“宝定”两个字上时,神色有些许不安。

想着太子那边已经从宝定返回,神思又明朗的三分。

他将信读完,走到香炉旁,揭开盖子,连同信封一起丢进了香炉里。

菩然试探着问:“大人要去见他吗?”

郎琢缓缓的盖上香炉,侧过身来淡淡的道:“拓跋琅既然有胆识跑到宝定,那就请他到京师来与我见面。”

菩然抿嘴一乐,“那他怕是不敢来。”

郎琢很确信,说:“他怎么不敢来?他有胆和乐平王勾结,觊觎着大靖的天下,若连京师都不敢来,那我只能低眼看他了。”

菩然道:“那我这就去传信。”

本来还有些不敢将信给郎琢看,如今看他信誓旦旦,才知自己多虑了。

郎琢转身走向案前,道:“你备笔墨,我亲自写。”

“是!”

菩然很快取来纸笔,在郎琢眼前铺开。

郎琢提笔沾墨,清冷的长眉微微一蹙,稍一思忖,便落笔纸上。

不赘多言,只邀请盛乐王拓跋琅来京一叙。

郎琢将信写好,从案头拾起将未干的墨迹轻轻吹了吹才交给了菩然,说:“你今晚就送出去。”

“好。”

菩然收了信离去,郎琢晚膳吃得不多,看见案头的茶点

正要拿起一枚尝一尝,斡风便匆匆追了上来:“大人,大人!”

郎琢一惊,“什么事这么慌张?”

斡风不断抚着胸口顺气,磕磕绊绊的说:“是二姑娘、徐、二姑娘,在楼下说要找您!”

当一声,郎琢手上的茶点掉落在碟内,整个人如同雷霆击中一般,霎时僵硬。

若是在醉仙楼门前,阁楼的窗前就能看见。

好半晌之后,郎琢才想起这茬,起身急急走到窗前,低首向下看去。

楼下果然停着一辆土灰的马车,而车前站着的人也正抬头向上看,目光所触的一瞬,郎琢脑海中只冒出一个念头——不可能!

太子到宝定后和北笙一起启程回京的,他今早才接到的信,信上明明说还有八九日才能到京城。

可眼下那个身着一袭黛绿色氅衣的女子就站在楼下,她是一个人飞回来的吗?

光阴幽暗,他看不清对方是何种神色,只盯着他的目光不曾转移,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那一刻,郎琢心头觉得悚然。

她看上去分明是那么的平和,而他却透过她那双明亮的眸子窥见了里面隐藏着的狂怒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