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政曜秘密回京,已过半月。
早在他奔赴边境查找证据之时,京城便已准备起了招待官员的宴会,以及世家大族、名流宴士间的大大小小的交流会。
百姓间总是流行着一种习惯,那就是,要结交自己上面的层面的人,才能知道上一阶层的样子,才有打破固有阶级,见过世面的可能。
所以,他们总是在不停地参加宴会,企图挤进上层社会。
而就在政曜回京的半个月前,瑾亲王府便已筹备好了宴会。深秋时节,百花齐放,邀请赏花之人共同品茗。亭台楼阁,蜿蜒小榭,湖上心庭,溪上小桥,也别有一番趣味。
而今天,就是政曜“正好”赶上宴会的时候。由于圣上准许,特别受邀前往之人。当然,更大的作用,可能是见一见背地里那些见不得光的蛀虫。他们盘踞之深,只能一点一点揪出来才能使得大厦将倾之势稍有遏止。
白色花瓣落幕之后,宴会也就得到了正式的开场。
政曜端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肆意地打量着面前的景色。
由于,赏花宴并不局限于歌舞升平,所以简单寒暄一番后,便散去了形式,变为了随性地诗赋,游玩,互诉衷肠。
政曜也装作“饶有兴致”地端起酒杯往一处扫视,似乎很满意今天宴会的配置。甚至还很贴心礼貌地赞赏了几位世家娘子。
现在仍是,只游过回廊,便要恭维一番。
两名贵女结伴而来,一名女子挥舞着团扇,笑意盈盈地打趣着玉面首辅,无人出右,环绕王蟒之气,浑然天成的端庄肃穆之姿。
“早就听闻政曜大人的事迹,今得一见果真如此。我大周有如此人才,当真称得上一声玉人之姿。”
政曜恭敬回道:“公主谬赞了,微臣不过是行了例行之事,当不起公主一声称赞。”
“更何况,两位公主国色天香,牡丹倾城,更加担得起难得一见。应是公主们的华贵之姿,才更令天下顺服才是。”
跟首辅大人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语气里从未有轻视与谄媚之意,比起旁人要真诚很多。哪怕只是皇室之威不容懈怠,旁人不敢造次,不敢触怒皇室威仪,首辅大人一副毕恭毕敬,行止有礼的样子,都足以让她们赏心悦目。
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由实力表现出来的包容,不是那群偷奸耍滑的小人可以拥有的气质。
政曜大人,从来不是善茬,她们知道。正是政曜大人展现出来的铁血手腕,才能帮助自己的皇兄,短短十年,安稳朝纲,隐隐向好发展,可以说是皇兄最信任之人。
于是匆匆走过,不再为难这位百姓心目中的铁血判官。
只是倾城牡丹足够引人欣赏,坚韧的无名之花也同样是啊。
假山下,被逮个正着的男子被迫捆绑手脚踢倒在回廊。
唇边溢出的血,昭示着他此行经受住了多痛的毒打。
偏偏达官贵人的丫鬟婢女并不放过他。
“怎么,一个无名小卒也痴心妄想想要偷盗重要机密?怕是不自量力!”其中一个俯首叉腰,居高临下地对着影衣说道。
另一个虽然不曾出口伤人,但说出的话也同样足够残忍:“好了,此人也并非不能成事之辈。为避免节外生枝,我们还是早点把他做掉吧。”
影衣自很早以前就开始密切跟进边境之事,要说多久,大抵已有十年。自三个月前掌握了切实的证据,故而潜入府邸悄悄收集证据,打算给大周王朝的蛀虫来个釜底抽薪。
可,或许蛀虫更加懂得未雨绸缪。
早在很久之前就已料到了目前的局面,故而一边敛财,一边培养势力。就如同身边这两位谈吐非凡,身手不凡的女子一样。
她们表面上是婢女,实际上的身份是从外邦来的女子!
虽是从小被带到大周来生活,谈吐学识皆是浸淫了大周文化的人儿,但是,她们就是达官贵人培养起来的杀政敌的一把刀!一柄杀人工具!
或许,生在和平时代,两名女子都会愿意与之交好,但是他们都是杀手,身上与生俱来的气息格格不入,隔着老远的距离都闻到身上的血腥味了。
他们都是一位位愿意为了守护的东西,而付出生命的亡命之徒。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幸?
影衣释然地笑了笑,带着点咳血的声音牵动着胸膛,他想也许死了连痕迹都不会留下吧?他的这两位同行估计会把事情干得非常地漂亮。不会让人发现他来过的。
只是会有人看见的吧?
花园的一角曾短暂地出现过一抹血红,在简单处理过后痕迹已经被花当做了花肥。
曾经的朝阳、暖阳曾短暂地出现过。记录下了这一幕。可是又有谁曾看见过呢?
可是,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政曜大人握紧了拳头。
世家大族盘踞的势力实在是太深了,其中牵扯之深,甚至有前朝埋下来的隐患。许多外邦小国,至今仍然觉得可以随意地跨过边境,烧杀抢掠,奸淫掳掠他大周的边境百姓。
将其视作囊中之物。
以为有钱有权,便可坐拥这盛世太平。故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对于大周百姓视作为最为低等的奴仆,心情愉悦便可以随意宠幸,诞下无数毫无尊重礼仪之邦的子嗣。
让边境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却又充满对大周滔天恨意的生活中。
故是一边无法反抗,又是一边为生活奔走的兢兢业业。
十年之久,使边境的治理渐渐成为了虚设。
使得卖儿鬻女的事件成为常态,女子的境遇足不为惜。
就连这次的潜入都是,明晃晃的失败,昭示着行动的可笑。仿佛十年培养起来的势力,就是这么地势弱,这么地不堪一击。
要是人性中的怯懦自卑那么容易被克服,本能那么容易被克服,那么就不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