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莫要这般胡作非为!这里是吏部,绝不容忍撒野之人!”
那侍卫听到这话,义正言辞道。
反倒是给李君言听得一阵好笑。
撒野?胡作非为?
你们开的头,如今倒是有资格对我这般教训起来了?
吏部毕竟身处繁华之地,来往百姓繁多。
此处门外二人对峙,一时间将四周之人吸引。
看客不断汇聚而来。
李君言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他这次来到吏部任职,本就是要了解朝中大臣,顺带着为自己拉一手名望与根系。
正愁如何找到开始的机会,没想到,这群白痴倒是先给了他一个再好不过的理由。
于是说道。
“若是尔等觉得我文牒有误,我自然可以前去找陛下诉说,更换一张。”
“但吏部之人却连文牒也不曾还我,甚至未曾说过究竟是哪里不对,只是一个吏部不能容忍假物的蹩脚借口,便想着将我打发了?”
看到四周之人越聚越多。
李君言索性便是找到一个摊贩,付了几两银子,借来推车。
一步踩在那摊子上,居高临下,好似某个考场失意的美术生一般对着下方众人,大声演讲。
“原来吏部之人便是这般做事的?!”
“本官本以为,朝堂诸臣,皆是为天下人服务,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六部之一,统领天下吏
治。”
“如此却连本官都未曾放在眼中,好似那街旁老鼠一般打发,至于百姓,更不必说!”
“只怕是要被尔等猪狗当做垃圾一般鱼肉作弄!”
“此次得位吏部典事,便是为了选拔天下人才而来!如何说,本官都是陛下册封五品大员!若文牒有错,拿来,说明错处,本官拿回重整便是。”
“若是拿不出来,好,本官即刻便可直奔刑部。你既然说是那参事大人的命令,本官便告他个官官相害,攻讦同僚的不敬之罪!”
一番言论,顿时将所有人的情绪尽数调动起来。
尤其是那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出来,场下不少百姓皆是眼中温热。
大家都是平头老百姓,生而为人,怎会想要这些衙门中的食客便高他们一等?
不过是在打压之下麻木接受罢了。
如今这想法借着李君言的口中说出,自然是让人有种难以言表的痛快!
而此时也有人认出了这是前些日子,在皇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李君言。
当即惊讶道。
“此人不是李大人吗?”
“正是!壮哉李大人!”
“先前为我等天下读书人破了科举案,还来一身清白,如今还为百姓开言,真是心怀天下!”
“只是李大人与吏部如此针锋相对,只怕要得罪不少人……若是这样的好官下台,我等日后哪
还有好日子过?”
“何必操这心?李大人背后有天下读书人,还有你我百姓!没听到吗?水能载舟!看看谁人胆敢!”
群情激奋之下,那侍卫脸色一片惨白。
闹大发了!
此时的情况早已不是他一个看门的侍卫可以压住的。
这李君言当真是长了张好嘴!几句话之间,反倒是将吏部与百姓挑到了天秤两端。
自己却坐享其成!
一咬牙,正要回身入内,忽然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打蒙!
“废物一个!这么些小事都办不好!”
怒斥声下,侍卫回过神,这才看到眼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连忙躬身一拜。
“参事大人……”
王德发看着门外众人喧哗,脸色也是难看不已。
到底是小看了李君言。
他本以为这个借口便能将其打回去,好好压一压这小子的气性。
顺带着,也为自己的小侄子出出气。
却没想到,反倒是让他将了自己一军,在窗前看到这一幕时便倒吸一口凉气,匆匆赶来。
他在礼部做了多年官,何尝不晓得,所谓阶级森严礼教理法,不过是为了蛊惑人心。
让百姓能听话的手段。
听着好似缥缈,可这玩意一旦毁损,那便是滔天的大浪!
足以将朝廷和吏部多年来的声望尽数击垮。
声望一垮,君不君臣不臣,还不得天下大
乱了?
若是李玄武知道……
王德发已是不敢继续想下去。
于是上前让一众侍卫拦住呐喊的百姓,说道。
“诸位莫要这般!”
“本官吏部参事,如今尚书大人在朝中议事,若是有话自然可对本官说,我当为诸位答忧解惑。”
“但!这里是官府朝堂!不是撒野行凶的地方!于此扰乱公务,心有逆谋之人,可下狱判斩!”
说
到最后一句话之时,脸色骤变。
威严逼人。
便是百姓,都下意识被这般气势吓得哑口无言。
毕竟王德发身边的侍卫,手拿着的是刀剑,可不是炒菜的锅铲。
而李君言看着眼前这个似乎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忽然笑出声来。
“阁下便是吏部参事?”
“正是。李君言,我认得你。”
王德发说道:“向来就有听闻你是个爱惹麻烦的人,但如今亲眼见了,才越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吏部不会欢迎你这般走到何处,就把麻烦带到何处的人,若是想留下来,老实一点。”
“老实一点?这一次可不是本官惹麻烦,我不过要一个解释,这也算是找麻烦吗?”
“文牒之事,你大可以告知陛下,若陛下说本官有罪,本官也认了。”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鼓动百姓折腾!往大了说,甚至可以告你一句打压朝堂!”
李君言冷声说道:“那便看着一直被你愚弄?”
“本官出身寒门,士农工商,家父便是最低一档!本官知道百姓处境如何,心如刀绞,你呢?高高在上,生来父亲便是朝中重臣,母亲大家闺秀,你双脚从未落地,此时竟说要为百姓答忧解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王德发,你可曾知晓自己的话有多好笑?”
好一句朱门酒肉臭!
一众百姓自然知晓李君言又借了诗坛大家的名言为自己撑腰。
只是在听闻这话时,胸中热血难凉。
这何尝不是他们想说的话?
只是朝堂官官相护早已定局,他们不过小老百姓,日日为生存发愁,又如何说出口?
如今李君言不惜得罪吏部,也要为自己这些人出口气。
如何叫人不站于身后?
“你……”
王德发只是从王鹤那里得知此子巧舌如簧,却未曾想到还有这般本事,当即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只能一摆手。
“听令!”
众侍卫高举刀剑。
“将门外之人尽数遣散,若是三声之后仍有逗留作乱者,以谋逆罪论处!”
“是!”
一众侍卫环顾四周,好似便要动手。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一道冷声传来。
“朝廷御封右丞相也在此,莫非你王大人这般大的官威,要将本官一并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