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锦看来是对许东临的病情极为上心。
次日天刚蒙亮之时,便已经早早等候在了老宅门外。
虽然被扰了清梦有些憋屈,但李君言也无可奈何,毕竟是自己答应的事情。
只好与宋曦桐嘱咐了两句,让她回绝今日客人之后,这才与许云锦一同离开。
只是出到门外,李君言愣了一会。
“你这样……我怎么过去?”
许云锦皱了皱眉,翻身上马,拍了拍前面留有的空间。
“坐这去啊。”
“是不是有点那啥?”
“这又如何的?放心,我行伍之人,不在意这些事情。”
许云锦一脸理所应当道。
你是不在意,我在意啊!
李君言也搞不清楚这人。
明明说是来接自己的,却连马车也不带,就骑了匹马来。
但如今也没有办法,只得上去。
这马是许云锦在北境截获,品相极佳,浑身枣红如若烈火。
性子也是非一般的桀骜难驯。
察觉到另有一人上马的瞬间,便是暴跳如雷,双足凌空。
李君言又未曾骑过马,一时间只得死死抓住缰绳。
好在许云锦见怪不怪,一手撑住马缰,另一只手搂住李君言腰间。
看这架势,好一幅英雄救美人。
倒是让李君言无话可说。
“没想到这世道还有你不擅长的事情。”
“再啰嗦我立刻下去。”
“既然上了我的马,此后的事情,哪还有你说话的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马的缘故,许云锦血脉之中的杀伐意气便是浑然涌出。
与以往的冷艳似是换了个人。
此时满身的睥睨。
随后快马加鞭,不多时便来到许家府外。
将烈马拴在一旁。
许云锦带着他便直抵许东临房间。
只是在门外便被拦了下来。
只见门外站着一位衣着雍容的妇人。
那妇人浑身的首饰,金光闪烁,看上去富则富矣,看着却也多少有些突兀。
问道:“锦儿,此人是……”
不等许云锦开口,李君言便说道:“见过夫人,小子是城东李万金之子,李君言。”
“得知许叔身体抱恙,心中担忧,与许姑娘前来看看。”
“李君言?”
孙夫人愣了片刻,而后似是回想起什么一般。
“哦,李万金捡来的那个孩子……来给老爷看病?这倒不必了,你还是早早回去吧,老爷身子不好,没人有功夫伺候你。”
话语之间满是嘲弄。
随后又找补了一句:“对了锦儿,临走的时候拿两张银票,让他带着。你爹死了,想必你如今日子也不怎么样,我们算是世交,这些钱就当是看在你爹的情分上,以后莫要来了。”
“娘!”
许云锦捂着额头。
“你怎么如何说话?”
“怎么?为娘说得还不够委婉?早早带人走,别在这里染了空气。一个破落户,无所作为的浪荡哥罢了。”
孙夫人满是不屑道。
李君言闻言,眉眼微微皱起。
前身打小就时常住在许家之中,对这位主母的印象并非不深刻。
早点李万金还在之时,多少对李君言也还算有些好脸色。
但李万金出事后,李家家道中落,便也骤然上了嘴脸。
从此之后便不肯自家老爷与李家有再多交集。
力主取消婚约的人之中,也算是有她一个。
不过李君言也不在意。
只是说道:“我今日是来给许叔诊病的,与夫人无关,还希望夫人让路。”
“不让你又能怎得?不就是想来要银子,继续去赌坊挥霍吗?”
孙夫人拿出十两银票,扔在他脸上。
“这些钱算是许家施舍你的,现在走,某要再回来,说的可够清楚了?”
“你和你爹一样,当初都是废人一个,谁给你的狗胆来攀我家的高枝?”
看着那银票落在地面,李君言也来了火气。
辱他可以,但羞辱李万金绝无可能。
当即转身便要走,许云锦也拦不住。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何况他一个大活人。
至于许东临的病情,李君言也并非不看了,眼下继续留下不过白白受辱。
日后再找机会来便是。
正要走人,忽然被身后一道苍老沙哑之声喊住。
只见一名两鬓斑白,脸颊侧处满是老人斑的男人倚在门框之上,身旁站着一名年轻男子,颤声说道。
“玄懿……”
许东临声音颤抖。
“许叔!”
在看到他出来之时,李君言心中一
动,赶忙上前搀扶着送到屋内,躺好。
“许叔,你身子这般,便不要出来了……”
许东临年纪已大,古来能活到这般岁月的都没有几个,更别说病痛缠身。
看着憔悴不已,让李君言一阵心疼。
“无事无事,我服了这位神医的药,已是感觉好多……你能来看看,老朽便心中满
意了。”
许东临指了指年轻男子身边大夫打扮的中年男人,眼中带泪:“不枉我打小看着你长大。”
而后颇为哽咽道:“你父亲的事情,许叔很抱歉……”
“没事的许叔,我自己便能处理。你待我如亲父一般,身子好,玄懿已是高兴。”
“我来替你把把脉相。”
本要离开的心思,在见到许东临的一瞬终究是不忍。
但手还没搭上去,却被刚才的年轻男子拦住。
“玄懿?你便是许掌柜所说的那个挚友之子?”
“是我。你是何人?”
李君言上下打量。
那年轻人身上自有一股贵气在,只是或许沉溺于此过久,总给人一种傲然之感。
与之相似的,还有那名中年男子。
孙夫人上前说道:“说你是井底之蛙,你还不信,这位都不认得?”
“王家公子,王鹤,你可晓得他父亲是谁?”
“礼部尚书,王开?”
李君言皱起眉头,难怪看着便有一股自傲,原来如此。
“不错,也算你小子有些眼力。”
王鹤冷笑道:“既然知道我是何人,还不离开?此处不需要你。”
随即指向身边男子:“这位便是皇城之中有名的方浩,方神医。”
“本公子让家父花了不少的力气,才请来为许伯父看诊。我晓得你有些医术,但皇城之内,有谁不知道方神医的医术?”
“有他在,你便不要自取其辱了。”
李君言没说话。
只是静静看着二人,好似在看白痴一般。
方浩这名字,他一个摆摊行医的怎会不知道?确实有些
本事。
但李君言只是来给许东临看诊,又不是来与人较量医术的,这两人脑子里莫非是进了浆糊,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此时方浩上下看了他一眼,冷笑不止。
“阁下便是李君言李神医?我听过你的名号,确实是少年英才。”
“方大夫过奖了,不过现在只怕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还是以许叔的身子为重。”
“这倒不着急。”
方浩嘿嘿一笑。
“听闻李神医当初入宫为娘娘治病,还赢得一众太医当众跪拜,想要拜你为师,我本以为是何等惊才绝艳之人。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啊。”
说着拿出当初李君言给许云锦的药方。
“这方子我看过了,确实有些东西。不过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庸物一个。”
“若是你只有这些本事的话,看来也只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沽名钓誉的货色罢了,及早收了你那破烂摊子,莫要再害人。”
方浩倒是一副世外高人模样,双手背负,一副长辈教诲模样。
许云锦都有些看不下去,无奈看了眼母亲。
那王鹤一直以来对许云锦的心思,她自然是晓得。
但也正因为知晓此人如何,所以一直不愿与其接触。
怎料孙夫人趁着自己不在,竟是将他请来。
言语间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对李君言百般诘难。
这一下可是不好收场了。
正当她想着开口解释之时,忽然听到床边侍女惊呼一声:“老爷!”
众人急忙看去,这才察觉许东临不知为何,竟是嘴里喷出黑血。
脑袋一歪,便这般直挺挺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