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言还未走出宫门,告示便已经张贴了出来。
公文内容也算简单。
科举一案真相大白,六堂钦差李君言身负皇命,不辱重担,卧薪尝胆将真凶尽数拿下。
并且将此次科举所有功名尽数作废,另等不久之后临开科举,再行选拔。
这张公文很快便贴满了皇城大街小巷。
顺带着也洗清了李君言的罪名。
引来不少百姓注意。
这其中有不少人与李君言同病相怜。
毕竟他也不过是科举舞弊案受害者之一。
太子麾下那些人以重金交易,早已将所有功名尽数收入囊中。
为此,不少寒窗十年的文人墨客,便也都早已预定被名落孙山。
心中本就愤愤不平,有了这张公文,也算是好好出了一口胸中恶气!
“我早就说李大人才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你看看,你看看,这可是为我等读书人好好出了一口恶气!”
“不对吧王兄?我记得前两日就你骂的最凶,好似还写了不少诗贴到人家家门口上……”
“年少无知,年少无知……”
“原来李大人竟是这般良善之辈,当初是我误会了。”
“听说这李大人来历可不简单,当初被污蔑舞弊之后,便用自己一手医术为皇后治病,这才换了一线生机,等到今日平反,此人心智当真不简单啊……”
一时之间,仅仅是张贴了一张公文,便让李君言的口碑彻底来了个倒转。
百姓夸耀之声不绝于耳。
苏国公府中。
苏轻歌今日好似心情大好,走到哪儿嘴中都哼着小曲。
我果然没有看错李公子!
苏靖见状苦笑不已。
他在朝堂之上弄清楚了来龙
去脉,回家实在忍耐不住苏轻歌的厮磨,还是将真相告知。
这便见到了自家女儿这般模样。
不由叹了口气:“当真是女大不中留。”
“这还没如何呢,心心念念就是那臭小子。”
“不过这一次,确实也是我小看他了,到底是轻歌你的眼光好啊。”
苏靖也不得不佩服。
这一次行事,所有人都以为天涯李君言是少年意气,只知道以势压人,却不知晓他心思城府如此之深。
先是以势强压,借着千牛卫把自己不择手段的名号打出去。
又深知太子等人不肯坐以待毙,便将计就计,示敌以弱。
太子这一次当真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一招一式,皆在李君言的预料之中,甚至于是被他带着走。
从始至终,李君言只是把握住一点。
真正的他如何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深知太子等人觉得他不过一个空有野心志气的莽夫,顺而行之,虚虚实实,则无有败者。
两人压根便不在一个层级之上。
兵法如此,堪称鬼才!
到头来反倒是自己这个血战未败过的将军,也被李君言晃了眼睛,竟是还没自家小姑娘看得清楚。
苏轻歌不无得意地笑了笑。
“可惜,娘昨夜刚刚出城办事,否则,真想看看她听到这消息,是何表情。”
苏轻歌说着,心中不免有些悸动。
李君言曾答应过她,取了功名,就来提亲。
这件事办得如此之大,看来那一日不会太远……
想到此处,少女心事浮现,顿时红了脸颊。
知女莫若父,苏靖见她这模样,顿时讪讪一笑。
自家这朵花,终究还是要被人摘走了。
另一头。
老宅之中,李君言确实累得够呛。
既然有高手能潜入宅子中盗取证据,虽然是李君言早已准备的假货,但其威胁性依旧不言而喻。
便是连千牛卫都信不过。
因此那三日为了守住证据,他几乎是不眠不休。
脸上的苍白神色,有些原因正在于此。
因而回到家中之后,便是好好睡了一日。
等到醒来之时,早已是次日下午。
见他醒了,宋曦桐送来膳食,为其布好之后,这才说道。
“少爷……有客人来找你……知晓你还睡着,如今仍等在会客堂之中。”
“谁人?”
李君言也不在意,狼吞虎咽,实在是饿坏了。
但宋曦桐许久没有开口,支支吾吾地,好似难以说出。
他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莫非是来找麻烦的?”
也并非李君言多疑,但他这一次着实是得罪了不少人,有这般想法也算理所应当。
宋曦桐摇了摇小脑袋瓜。
“是……许云锦许姑娘来了。”
“哈?”
李君言一愣,收起面色,起身。
“帮我
更衣,咱们去见见。”
不多时,两人便是出现在了会客堂之中。
看着许云锦自顾自抿了口香茶。
“许将军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
听到李君言的声音,许云锦昂起头,挤出一抹笑意,却是答非所问。
“李大人身子可曾好些了?”
“毕竟这些日子,应当是颇为疲倦。”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晓,不需要许将军操心。”
李君言坐在主位上,给自己也倒了杯茶:“还有,我那六堂钦差也已经结束,如今再无官身,不必称我大人。”
话语之中满是疏远。
不过他那令牌和官服,早在回到宅子之后,便让宋曦桐送还给了程擒虎,如今也不算说假。
许云锦此时浑身不自在,眼睛总是不自觉就落在李君言身上。
他们二人毕竟曾有过婚约,且至今仍未解除。
自己与郑书意也曾几次没给李君言好脸色。
如今一来,确实显得膈应。
李君言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许姑娘,我曾说过,李君言并非是狗皮膏药,你若是来退婚,直说就是。若未曾准备书文,我这里也有笔墨纸砚,现写便是。”
“李公子你误会了……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此事。”
“何事?”
感受着李君言话语中的冰冷不近,许云锦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发堵,却又弄不清楚缘由。
昨日朝堂,便是她也觉得,李君言早已是暗淡惨败。
之所以还要站在朝中,不过是为了最后那一点可怜的尊严。
到头来才发现,原来坐井观天的人,始终都是自己。
迫使许云锦也不得不放下成见,忽然发觉,其实李君言一直都是有能力之人。
只可惜自己始终无法正视罢了。
“此次来……是想请李公子为家父诊治。”
许云锦躬身一拜,说道:“先前种种,是云锦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公子,云锦知晓做错,无论公子有何要求,我绝无二话,只希望公子能出手相助。”
给许东临治病?
李君言皱起眉头:“起身说话。”
“许叔如今如何?”
他也清楚上次的药方不过是暂且压制,治标不治本,能延缓的期限,算一算也是差不多到了。
许云锦说道:“上次之
后已是有些好转,但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大抵因此旧病复发,如今难以医治,公子先前药方也无作用。”
李君言眉头越发紧锁。
见他不说话,许云锦还以为是自己等人,之前对他种种令其记恨。
一咬红唇。
“只要公子愿意出手,便是你说不解除婚约,云锦也能接受。”
李君言只是在思索病情,却没承想忽然听到这一句。
脸色顿时黑下。
“滚出去。”
“哈?”
许云锦一愣,愕然看着起身的李君言。
却见后者居高临下。
“你当真觉得我非要娶你?两家长辈定下的婚事,你我本就不情愿,要解除,也不过坐下来好好一说的事情。”
“莫要觉得是我李君言死皮赖脸,说实话,我也没有看上过你,所以,也别觉得这是个可以威胁我的筹码。”
“不是……李公子,这……”
听到李君言本就有解除婚约的想法,许云锦下意识心中一松。
但本应该有些惊喜,此时却只觉察似是少了什么,空落一片。
而后还没回过神来,便听见李君言说道。
“你先回去,我明日一早上门。”
“明日与许叔说过之后,你我二人再无婚约可言,此后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牵扯。”
“许云锦,我不是在帮你,只是念在许叔对我多有照顾,我在报恩而已。”
说完好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回去吧。”
随后不再留恋,转头离开。
徒留许云锦一人,好似失了神般。
她也弄不清楚。
用解除婚约作为交易的筹码,是希望以此让李君言出手。
亦或者……
不过是她给自己的一次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