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宫之中。
李都黎紧闭门窗,安静听完幕僚的汇报之后,这才笑出声来。
“这一次倒是做的不错。”
“如今几乎半个皇城之人都已经知道了,苏国公之女,夜间留宿市井之人的消息,我倒要看看,他李君言如何翻身?”
“以苏靖那种固执硬气的性子,我便不信,他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
“无论李君言死是不死,最终都由我渔翁得利。”
李都黎张狂大笑道。
“对了,那人何在?”
听到这话,幕僚也明白李都黎问的是谁。
苦笑一声,回答道:“殿下……你也知道,那丫头一向桀骜不驯,将李君言送到苏家之后就,便是再没了影子。”
“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出现。”
“也罢,有能耐的人,大多都有些怪癖,随她去。”
李都黎此时心情大好,也并未生气,只是宽容一摆手,笑道。
“听说李君言已经被苏靖押到父皇跟前了,让手下人看紧一些,但凡有消息,便立马告诉我。”
“是,小子知道。”
另一头,御书房之中。
四周气氛似是被冰封一般,骤然沉寂下来。
苏靖嘴张得老大,好似能一下塞进七八个鸡蛋。
见状,程擒虎笑了笑。
能让这个古板严整的家伙吃惊至此,他也是极为少见。
苏靖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莫要开玩笑!”
“我何曾与你开过这种玩笑?不信便问陛下。”
闻言,苏靖扭头看向李玄武。
后者的微微颔首,这才终于让苏靖信服。
既然李玄武都这般承认了,应当是不会有假。
只是顿时进退两难。
一面是大皇子,一面是自己女儿的清白……
李玄武叹了口气,说出自己的猜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老二的手笔。”
“他或许从我的举动里察觉到不对,以老二的性子,宁杀错无放过,只是察觉到些许不对,便想着斩草除根。”
“正巧,你与他也有些纠缠,所以一石二鸟,顺带着拉你下马。”
“不过朕那个傻儿子还不知晓自己的身份,只当是因为老宅地契被报复罢了。”
李玄武皱起眉头。
当年他杀兄弑父,历经血海才走到如今的帝位之上。
本想一切了结,日后无忧。
却没想到,因果轮转,到头来,便是他自己的子嗣也要因为这件事兄弟相残,计谋算尽。
当真可悲
。
苏靖听得心中一惊。
虽然有些许差异,但李君言竟是真的说中了!
所以错漏的地方,也不过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大皇子的身份。
这小子……果真有些本事。
如此既然确定是太子的手笔,那自然放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冤有头债有主,他苏靖虽然老了,但也不是李都黎一个毛头小子可以当枪使的!
正当苏靖准备松口时,门外传来太监通报。
得到李玄武的许可后,匆匆开门入了御书房。
随后眼神怪异的看了一眼苏靖,附在李玄武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玄武的表情一变。
摆手让太监下去。
苏靖也察觉到不对劲。
连忙问道:“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玄武眼神颇为难看的看了他一眼。
而后说道:“苏卿,这个消息,你理应知道,但权当是朕的请求,千万冷静。”
他也知道苏轻歌是苏靖的明白。
当初苏靖正房夫人产下苏轻歌之时,他正于西境征战,未能归家。
等到功成凯旋,夫人便已经难产而亡,只留下尚还在襁褓之中,咿咿呀呀哭着的苏轻歌。
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苏靖心有亏欠,始终将其当成宝贝,可以说极为宠爱。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身为父亲,苏靖有知晓的权力。
这才说道:“刚才你家中传来消息……街道谣言甚重,便连家丁都有所听闻,私下谈论,被轻歌听到……”
“那丫头性子刚烈,不肯受此辱……自戕于墙……”
“竟有此事!”
苏靖眼呲欲裂,腾然起身。
便是离的老远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
随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要作何!”
“……”
“苏靖,冷静些!”
“要臣如何冷静?!”
苏靖此时已是暴怒至极,便连李玄武的面子,都不愿给!
“安心,轻歌被发现得早,只是撞晕了,并无性命之忧!”
李玄武赶紧让程擒虎拉住苏靖
,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听到这话,苏靖沸腾的心绪总算平静了几分。
但刚刚燃起的放人打算,却在此时骤然熄灭。
转头看向李玄武,眼眸灼灼。
“陛下,我苏靖一生为国尽忠,征战无数。”
“便是陛下开口,要了我这条命,苏靖也绝无二话,我可以为国赴死,但歌儿绝不在此列!”
“如今臣不想管什么真相不
真相,李君言夜入歌儿屋内,招来如此祸患……请陛下……”
“将李君言斩首!还歌儿公道!”
……
夜幕。
李君言无力靠在狱中。
程擒虎给了关照,他的牢房倒算是较为不错的。
但自己离开了一天一夜,他有些担心家中。
宋曦桐见他消失不见,说不得又要担心。
还有苏轻歌的事情……
虽然他也是受害人,但苏轻歌终究是被自己连累,她无论如何都是无辜的。
李君言明白,这般谣言传出,确实结结实实毁了一个好姑娘……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出声音。
“若你担心宋丫头的话,大可不必,我已让人给她传了消息,说你在我这里做客,让她不必担心。”
程擒虎端着饭盒走进来:“尝尝吧,一日未曾用食,饿坏了吧?”
看到他到来,李君言挤出笑意:“多谢程将军,今日多亏有你关照了。”
若不是程擒虎及时赶到,他只怕早已人头落地。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陛下为了你的事,可是与那苏靖好好吵了一番。”
程擒虎撇撇嘴:“牛鼻子一个!犟死得了!”
闻言,李君言也只好苦笑。
而后问道:“苏国公的事情如何了?”
听他这么问,程擒虎迟疑片刻,而后才将今日御书房内之事告知。
顺带也说了苏靖与苏轻歌的渊源。
最后才说道:“你也莫要怪他。”
“这老小子一辈子,就对这个女儿看得极重……试想若你是他,你与他比又如何?”
李君言沉默。
他本就对苏轻歌有愧疚之心,如今听到这番话,更是有些心痛。
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一个好女子险些被流言逼的丧命。
当即看向程擒虎。
“程将军,我以往从未求过你任何事,今日请你帮我一个忙。”
“小事,但说便是,只要能办到,我绝无推辞。”
程擒虎也答应的爽快。
“请你替我约一趟苏国公,小子有事想与他聊一聊。”
“这……”
程擒虎愣了片刻,但最后还是点头:“我只能说试试,但以他那狗脾气,若是见了面,我担心他对你不利……”
“毕竟今日他便在御书房中与陛下好一番争吵,最后被陛下硬生生才压下来……更别说你了。”
“我晓得,但便是豁了这条命,我都必须要见一面。”
见他执着,程擒虎也不再多说。
得到了李
玄武的同意之后,与苏靖约了次日正午。
大概是看在李玄武的面上,苏靖当真前来赴约。
程擒虎提早将牢狱之内的其余人尽数撤走,只留下二人对谈。
“程擒虎还真是看好你,竟愿意为你来找我。”
苏靖一抚衣摆,在李君言面前坐下。
而后便看到李君言跪在他面前,重重一磕头。
沉声响彻狱中。
“苏国公,不论你信与不信,这件事虽然并非小子本意,但确实是因我而起的祸乱……小子磕这个头,既是给国公道歉,也是对苏小姐赔个不是。”
而后抬起头,看向苏靖。
见到这一幕,苏靖的面色也算是微微松了些。
他又何尝不知,这根本不是李君言的错?
但是如今事已铸成,太子一时半会儿动不得,他也需要李君言的命,来保护苏轻歌的清白罢了。
因而心有亏欠的人,反而也有苏靖一个。
“苏国公,小子且问你一个问题。”
“讲。”
“你在军中多久?”
“自开国之前,便为陛下执掌骑军,如今总帅边军,大抵三十六年。”
“那国公觉得,你还能把持军权多少年?”
“你是何用意?”
苏靖察觉不对,眉眼紧绷。
李君言好似没有察觉一般,抬起被镣铐铐住的双手,在地上比比划划。
“国公不知有没有想过,军权是什么?是皇权手中最大的武器,也是帝王维护自己最锋利的刀,这样换想,便是另一个问题,这把刀还能在国公手中多久?”
“国公如今可以握着刀,是因为您与陛下感情深厚,自寒门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