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身边侍卫会意,顿时便是抽出长剑,架在李君言的脖子上。
苏轻歌咬了咬嘴唇,最后也无能为力。
父亲一向疼爱她,但苏靖的性子她也是知晓的,决定的事情,便是谁来都不会更改。
苏靖冷漠看着李君言,虽然不相信他的话,但心中依旧起了波澜。
不得不说,这小子确实有些口才。
他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件事是否真的和东宫有关系。
但这都是后话,如今最要紧的,是用李君言的人头,把苏轻歌的名誉保下来。
“愣着作甚,斩!”
“是!”
侍卫应了一声,手起剑落!
李君言下意识闭上眼。
这一次当真是无力回天了……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来,宋曦桐此时应该还在家中,等我回去吃饭来着……
“铛!”
但片刻之后,预想之中的断头之痛却一直没到。
反而听到一声金铁崩裂的声音。
抬眼看去,只见刚才那要下手的侍卫,手中剑刃竟是断裂成两截。
捂着开裂的虎口,喊痛不已。
远处传来宛如奔雷之声。
“苏大哥!剑下留人!”
众人皆是被这声音吸引,抬眼看去。
只见一道魁梧身影硬是拖着几名拦住他的侍卫,闯入院子内。
“程擒虎?”
“程将军?!”
看到突然出现的那人,苏靖与李君言皆是惊诧一声。
“你如何来了?”
苏靖摆手让那些侍卫退下。
也就是程擒
虎看在二人的交情上,没有动手。
否则以那些侍卫的能耐,怎的敢拦?被拖着进来都算是好的。
“苏大哥,事情我听说了,不知道能不能放过李神医一条性命?就当是给老程个面子。”
话音落下,苏靖眼神骤然冰寒。
抽剑架在他脖子上。
“程擒虎,你是觉得有交情做底,我不敢动你是吗?”
“滚开!今日之事,谁都不能插手!”
“唉……”
程擒虎叹了口气。
他如何看不出,苏靖此时已经被彻底激怒?
苏轻歌是他的底线,如今这底线千疮百孔,能有这般反应也不奇怪。
李君言也颇为疑惑。
程擒虎之前确实对他表现出友好,但怎么会只看这一点,便不惜与苏靖作对,也要救自己?
随后听到程擒虎说道:“给你个面子,叫你一声大哥,你真拿自己当头头啦?”
“苏靖我告诉你,今天这人你是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臭泼皮,再啰嗦半句,我连你一起斩了!”
“哟!好大的官威!你斩一个我看看!真觉得老子没法掀了你这破府宅?!”
眼看不留分寸,程擒虎也是骂道。
“你……”
苏靖从始至终就对这货有些无奈。
本就是个泼皮无赖的性子,奈何又能打,就算是李玄武也拿他没有办法。
放眼天下,能让程擒虎乖乖听话的,说不得也就公孙皇后一个。
“你到底和他有什么交情?竟愿意做到这
个地步?”
苏靖青筋挑起,冷声道。
“陛下与娘娘都对李神医很看重,也是我程擒虎的朋友。”
“今日的事情还未有定论,你要杀他也不是这个时候,至少要让陛下知晓才是。”
程擒虎不退半步。
“总之,只要我今日在此,你便动他不得。”
“脑子里都是浆糊的蠢物!”
苏靖见他执着,一时也无奈至极,最后只好一摆手,让人将刚才受伤的侍卫带去治疗。
随后说道:“好,便暂且留他一命,来人,随我押他入宫!我倒要看看,陛下是不是也要偏袒!”
“歌儿,你且在家中好好休养,为父说了,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便与程擒虎带着侍卫,将李君言押送到御书房之中。
御书房内。
李玄武深深皱着眉头。
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晓。
到底还是要再现当年一幕。
与李君言不同,他很清楚,必然是李都黎的手笔。
除了他,不会再有人有如此胆子。
只是李君言的身份应当还没有暴露才是,大概只是有了些许猜测,便能下这般狠手。
倒也是他李都黎的性子。
不多时,几人进了门。
苏靖一进来便是跪倒在地:“参见吾皇!”
李玄武上前要搀扶他:“说甚屁话!你与我多少年交情?当初都是兄弟,怎的如今反倒和我玩起这些虚礼来了?”
但苏靖岿然不动。
“陛下现在是陛下了,不是当初
与我等饮酒放歌的兄弟。”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这是一来就要给朕上眼药?”
李玄武无奈道。
看向他身后的程擒虎和李君言。
李君言现在显然还是有些茫然。
事情的转折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有预想过李玄武会救他,毕竟程擒虎的出现,定然是有李玄武的旨意。
但绝对没有想到,二人会冒着得罪了苏靖的风险,也要救他。
李玄武叹了口气:“苏卿啊,你我认识多久了?”
“回陛下,拢共四十二年。”
“这么久以来,可见朕说过一句空话否?”
“未曾。”
“那今日,也当是听朕一句,歌儿的事,朕会想办法给个公道,但此事尚不明确,不可擅动斧钺。”
“你家那闺女也是朕看着长大的,皇后也颇为喜爱,视如己出,我们如何会害她?”
“且先听朕的,将人放了,如何?”
“陛下!”
苏靖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
“你为何要保他?”
事关苏轻歌,苏靖此时也顾不得劳什子狗屁礼仪,当场便质问道。
“若是陛下要放人,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臣就当是旨意便是了。”
“但臣!身为唐国公,为国征战三十余年!也终究是一个父亲,却连自家闺女都护不住,还当什么将军!”
“臣年纪大了,已是无能之辈,与其留在朝野之中,成了任由他人凉嘲热讽的笑话,臣也累了,便在此
与陛下请辞!”
“请陛下,允臣就此告老还乡,此事,臣也不再追究。”
“于陛下,于臣,都是好事”
话到最后,竟是多了几分悲怆之意。
李玄武似是也未曾想到他如此决绝。
这摆明就是在威胁!
无奈看了一眼李君言。
“爱卿这是何必呢?”
他与苏靖是有感情的。
从建国之前,一直到后来征战四方,二人皆是足可肩背相抵之人,一道破阵开路。
自然不会应允。
但如今针尖对麦芒,一时间也难以消弭苏靖愤恨。
只能一摆手:“来人,将李君言押入大狱中!且先好好关他几天!”
“是!”
侍卫随即上前,将李君言押下。
等几人离开之后,苏靖眼中带着血泪。
“请陛下,为我家小女主持公道!诛杀这不臣之徒!”
李玄武捂着额头:“此人……杀不得。”
“为何?”
程擒虎也是头疼不已,看了眼李玄武,又看了眼苏靖。
得到李玄武的同意之后,这才说道。
“苏哥,我也与你说句实话,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南山门之变?”
“怎会忘记?当初便是我带兵突入皇子殿中,将陛下救出来。”
“那你应当还记得,陛下在当初兵变时,遗落的那位长子?”
“自然……等等……”
苏靖听到这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莫非……”
“不错。”
程擒虎苦笑:“那孩子,就是如今的李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