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东门。
方林收起银囊，从守城兵甲放开的侧门进城。
一路加急，直奔大理寺而去。
如今李大人显然有大事要做，方林虽不知道他意欲如何，但唯有一点很清楚。
自己与李君言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说什么，也要在李君言回皇城之前，稳住大理寺局势。
只是人方才到了武义街不远，耳畔便有箭弩之声！
方林到底是大理寺老手，身手也算了得，一瞬腾挪，闪躲退后！
下一秒，便见着一支弩箭钉在前方地面！
心中顿时后怕，若是刚才没有反应过来，只怕要被一箭穿心！
抬眼望去：“哪位！敢拦大理寺办案！”
话音未落，几道黑袍身影便是出现在眼前。
足有十人，将之围在垓下。
为首之人冷笑：“方大人，这夜半出城，意欲如何呀？”
方林皱着眉头：“城外有案，大理寺巡察追凶，阁下什么人？为何动手？”
弓弩……
大周行伍之中才有的东西。
莫非是兵部的人？
但下一秒，这个答案便被否决。
只见为首之人掀开黑袍一角，露出一块腰牌。
在见那腰牌的瞬间，方林心口好似停了一拍。
千牛卫……
“我再问你一次，出城为了何事。”
“方大人应当晓得
千牛卫的能耐，只要我愿意，现在便能叩开你大理寺之门，让方大人将要查的卷宗取来。”
“阁下，我大理寺之主李君言李大人，与程将军情比兄弟，你今日如此为难行事，程将军可知否？”
好在他倒是回过神来，沉声说道。
但愿这些人能看在李君言的面上松手。
否则从自己身上追查而去，还在城东树林之中的李君言等人，必然难以保全。
“李君言？一个逃犯，如何有这般面子？阁下若是不说，天牢囚房与十八刑具已经备好，可与我等走一遭。”
“你们要绑架朝廷命官？！我乃大理寺少丞，无缘无故抓我，陛下定然不会放过！”
“陛下不会放过？”
那人冷笑不止，好似方林的挣扎，在他眼中不过笑话一桩。
“你以为，千牛卫是听谁的号令行事！”
话音落下，十名千牛卫亮出手中刀刃。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是不说？”
明晃晃锋刃亮在眼前，方林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是了，千牛卫是陛下亲兵，能来此地，便是得到了程擒虎与李玄武的首肯！
莫非是已经被发现了？
但方林仍旧死咬牙关，闭上眼，声嘶力竭道。
“大理寺办案而已！绝无它事！”
说完还喘着深厚粗气
。
等着锋刃落在身上的瞬间。
但很奇怪，许久之后，仍未有动静，哪怕是预料中的剧痛也并未降临。
方林颤颤巍巍睁开眼，却见眼前千牛卫散尽。
唯有为首之人徐徐走到身前，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你不该犹豫。”
“下一次若是有人如今夜一般问起，否认时应当干脆的，否则会被看出来。”
出乎意料的话。
方林惊诧地看向那人，却见他缓缓掀开帽兜，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来。
“程……程将军！”
难怪如此！
竟是程擒虎亲来！
程擒虎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说道：“记住我的话，今夜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自有办法替你掩饰过去。”
“是……”
“李公子可还好？”
方林松了口气。
程擒虎没有动手，只是在这里拦着他，大概已经知道了实情。
如今是为了替李大人解围，顺带着试探自己。
方林清楚，若刚才自己没能坚持住，透露了消息，下一秒便会成这街上一具死尸。
“李大人安好，程将军不必忧心。”
“那便好。”
闻言，程擒虎颔首，将帽兜重新盖上，说道。
“若是李公子有麻烦，你可来找我，我会想办法处理。”
“多谢程将军。”
方林俯身行礼。
只是一抬头，程擒虎等人早没了影子。
无奈苦笑：“这叫什么事儿啊？”
另一头，东宫之中。
李都黎将手中文卷交给陈亮。
“陈师，你也看看。”
趁后者接过的功夫，说道。
“谢安等死囚逃走，李君言率众追缉，却目睹其中三人身亡，自己也下落不明。”
“如今朝堂有不少人怀疑越狱本就是他所为。”
陈亮翻动几页，随后冷笑：“一群蠢货。若真是李君言所为，他图什么？”
“自然，谢安等人下狱之时，他李君言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怎么会有所交集？”
李都黎颔首说道。
白日殿内，他看着是焦急，但心中早有思忖，不过佯装要痛打落水狗，好让李道吾放松警惕。
但即便是李都黎，也并不清楚谢安下狱的缘由。
毕竟那时他自己也不过才两三岁。
“四名犯了谋反罪的死囚，被关押在大天牢六层十六年之久，本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陈亮皱起眉头说道：“殿下，臣总觉得有些古怪。”
“本宫也如此想。”
李都黎捂着下巴，似是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无论从何看来，都太过诡异。
似是某人下的一局棋。
“殿下，虽然李君言大概与几人无
关，但如今事已至此，倒并非不是一个良机！”
陈亮想了想说道：“如今李君言既然被人如此怀疑，我等便背后算筹，将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坐实！”
“毕竟殿下也与谢安几人并无交集，到时候就算有人怀疑，也怀疑不到殿下的身上。”
“若是如此，痕迹重了些。”
李都黎思索着，仍旧想不通究竟是哪里不对。
况且这个计划听着好，但难以实施。
当日两位国公，两位丞相，加上个程擒虎联手上奏。
本想着落井下石的邢宽在这个阵容面前，性命都差点没了。
这五人一定会死保李君言，想解决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想着，殿内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什么人？！”
李都黎机敏，转身怒斥道。
东宫之中此时只有他与陈亮，如何又多出一份脚步声来？
何人有如此胆量，私闯东宫？！
话音落下，阴暗中一道黑袍身影悄然浮现。
“殿下，黎王殿下与您问安。”
说着将一份信笺递来。
黎王的人？
二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诧异。
陈亮想了想，接过信笺。
打开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变，将那信笺递给李都黎，说道。
“殿下，看来不动手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