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谢安脑海之中,好似骤然充血,眼眸猩红一片。
死死盯着地上诏书,正是当初令他下狱的罪谕!
“天道何存!天道何存!”
谢安拼了命的挣扎,但经脉被李君言封锁,动弹不得,扑腾半天,只是将自己气出一口老血。
“是我对不住你们……”
谢安望着那诏书,许久后冷静下来,眼眸温热。
而后抬眼看向李君言:“你究竟什么人?”
李君言笑道:“我已说过,大理寺太常。”
“不对。”
谢安却言辞凿凿:“你年方二十出头,便是打娘胎里就开始做官,如今也不可能为正三品大员!如此离奇的升官速度匪夷所思。”
“公孙皇后数月前身患重病,小子医治,陛下因而看重,就这么简单。”
李君言也不磨蹭,简单说道。
只是这个理由看似合情合理,却并未逃过谢安眼睛。
李玄武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
只是因为治好了皇后的病症,便让一个小子登上大理寺太常?
除非疯了。
但谢安此时也不打算戳穿,只是说道:“你能帮我?”
“只要谢尚书将当初情形说来,我为你洗雪冤屈,赎回你女儿,让你们再见。”
“此话当真。”
“以性命相陪。”
“好!我告诉你,记着今日的话。”
“那是自然。”
李君言嘿嘿一笑,看向谢安身后:“行了,你二人放松一些。”
还有人?
谢安大惊失色,这才察觉到自己脖子上始终有些许森冷,此时缓缓消散。
顾引桥收起短刀,从他背后走出,站在李君言身旁。
至于另一个人,自然是方林。
李君言在将晕倒的谢安送到此处之后,便是在树林外等来了顾引桥。
只让她做了一件事,拿着李君言的手书,潜入大理寺找到方林,让他寻来谢安的卷宗。
因而才能对谢安经历如数家珍。
“大人,这人说话可信吗?”
方林皱起眉头。
“放心,我有分寸。”
见李君言这般坚持,方林也不多说,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于是附在李君言耳边低声说道。
“大人,这头可要尽快。如今朝中都以为是大人策划越狱一事,四方攻讦,被陛下与几位大人暂时压住了。”
“不过程将军与许将军正在调查此事,大人需小心些。”
闻言,李君言眯起双眼。
这些人到底是忍不住了。
不过也好,饵已经撒下,这些鱼跳得越欢,他反倒越高兴。
与方林嘱咐几句,帮他盯着大理寺之后,便让其悄然离开。
随后李君言坐下,问道:“谢大人,开始吧。”
“你曾好奇我一个翰林之人,为何会在南山门兵变后,便入了实权之地?”
谢安问道。
听到这话,李君言微微皱起眉头,颔首。
确实太奇怪了。
按理来说,翰林一向负责
起草诏书一类的行文之事,就算要升迁,大多也只是在翰林内部升一下罢了。
就算要调离,往往也是调到礼部罢了。
朝廷六部之中,吏兵户号称上三部,随意挑出一个,手中都是厚重权柄,事关要害。
这么做,定然有隐情。
“世间传言南山门兵变后,先帝见子嗣相残,一时心绪震荡,一病不起,奉为太上皇后不久,便在寝宫郁郁而终。”
谢安眼眸中划过些许回忆:“其实错了。先帝早已死在南山门之中,是陛下,亲手所杀。”
“嗡!”
这一次脑袋里剧痛的,反而是李君言。
他几乎窜起身子,震惊不已的看向谢安。
先帝……是被李玄武亲手所杀?!
怎么可能?!
李玄武虽然也是帝王家,以往征战时也曾嗜好杀戮,但怎会……
世间流传他杀父弑兄,这弑兄中,当初太子确实是李玄武一刀毙命不错。
但所谓杀父,一直被人认为是将先帝软禁在南宫之中,老人承受不住打击,间接而死。
如今真相却是亲手杀害?
“不错。”
谢安注意到李君言的表情,冷笑一声:“当今陛下本就是武艺高强的百战胜将,一箭穿心,先帝横死当场。”
“为……何?”
李君言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简单,夺权。”
谢安眯起眼睛说道。
“这大周天下,是陛下与寒烟阁那些人亲手打下,
先帝与先太子不过坐享其成。”
“本以为先
帝故后,这皇位定然是陛下所有,却不曾想立了他长兄为先太子,却只给陛下封了个燕王。那先太子才能庸庸,得了储君位却坐不安稳,时刻想着除掉陛下。”
“于是与几位兄弟和先帝商讨后,寻出些罪名,将陛下囚禁府中,准备找个机会诛杀。”
“然后?”
听到这里,李君言已经坐不下去。
站起身,好似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然后?然后理所应当了,先太子与先帝都非能人,消息泄露,杜不明夜雨潜入府中,定下计策,替陛下送出消息,号称有事与先帝相商。”
“程擒虎潜伏当初上朝必经的南山门外,在外领兵的苏靖秦海二人千里奔袭回京。”
“次日等先太子诸人途经,当场袭杀。”
“事后陛下亲入皇宫,彼时侍卫皆被苏靖二人平定,任陛下直闯御书房,口称太子与众皇子谋逆,已被诛杀,先帝无奈,传位陛下。后来众人入殿,才看见先帝心口中箭,死在当场,陛下手持弓弩,正在前方。”
尸首与凶器一并被发觉。
原来如此,这就是黎王要挟李玄武的东西!
先帝自行退位,无奈将帝位交托李玄武,虽然落人口舌,但毕竟也算名正言顺。
但杀父之后,自拟诏书……便是篡位谋逆,不忠不孝!
先太子与先帝残党仍在,外头又有群敌环伺,此事一旦
昭告天下,大周定将动荡,李玄武……
赌不起!
所以,他没有杀黎王,也不再追查林家灭门与邵府惨案。
一再忍让。
这便是当初李玄武对他所说的苦衷!
李君言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看了眼顾引桥,问出一句话来。
“据你所说,当初见到这一幕的人应当不少才是,为何只有你被诬陷下狱?还是在陛下即位后这么多年?”
“当初南山门兵变,先帝三皇子李伯牙,可曾参与其中?”
“李伯牙?”
谢安一惊,颇为诧异李君言怎么会知道此人。
分明在当初之后,此人的过往皆被改写,史书上只会记载这位三皇子先天病体,早在南山门兵变前三年,便撒手人寰。
“你为何会知道?”
谢安苦笑:“我被诬陷,是因为手中有黎王的某个证据。”
“至于李伯牙,确实参与了南山门兵变……只是,他站在先太子一方。”
“当初参与的皇子如此之多,为何只有他一人被抹去?”
“你……”
谢安锁起眉头,越发不安。
这小子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一时颇为犹豫,但想了想自己的儿女,终究还是说道。
“公孙皇后在南山门前一月产有一子,兵变之时,先太子等人察觉不对,要鱼死网破,三皇子率兵杀入燕王府。”
“那孩子在兵荒马乱之中失落,宫中传闻,或许……是被三皇子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