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立明走到近前，看到上方大头骨的样子，也被白森森的骨头和黑眼洞吓得他两腿一颤。

我和阿约把石桌面搬开，卡板抬起后石桌腿倒在地上。

最左边的稍大石桌，几人合力拆开，这个桌子稍大，费了一点力气。被红布幔包裹的巨物前边，暂时有了一块空地。

连接的石板放在一边，碰到了那个木制方桌，一大堆灰土杂物连同桌子一起倒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声响起，灰土里有一些小金属器物和瓷器。

一阵烟尘弥漫开，在矿灯光束里尘土翻滚。大家后退躲避，李立明只好绕一圈，到墙边才蹲下靠近。

刚刚的噼啪乱响，打碎了什么东西。侧着脑袋，李立明从大片灰土里扒拉出几个小东西，一块方木板。

我和张春来过去，在李立明身后观察。其中一个带着绿花的两寸大瓷块，是山型笔架。那绿色的一团好像是菊花，与白地颜色分明。在笔架一端侧面还有一朵，我猜被摔掉的一角应该也有。

这是普通贴花小件，什么时期的难下定论。可惜摔成了垃圾，不然这么个小件，弄点零花钱没问题。

“人淡如菊，这主人挺清高呀！”张春来道：“清朝的东西，大清卖给洋人的贴花餐具，大多是这种奶白瓷”。

“大清也不完全积贫积弱嘛！”李立明道：“奶白瓷略显老气，但给人感觉庄重”。

“那是什么？”我指着地上灰土当中的一个小东西问道，李立明伸手拿起来。

小小的圆柱形金属物，锈蚀的很严重，外表阳刻压花，看不清楚是什么图案。把一端转过来，才看清是支笔，老式的加尖钢笔。这种压花铁片的东西，是洋人工厂的产品，设计上中西结合。

松手扔到地上，明哥起身，小物件提不起他精神。张春来见李立明起来，让出了身位，凑到前面在灰土中拿起那个木板。木板有本子那么大，一边有个金属夹子钉在上面。

木板没什么稀奇，金属夹子让张春来用手捏得张开，不是常见的弹簧，而是圆桶型的设计，有笔那么粗，中间有卡隼槽，隼槽里夹着簧片，弹力来自簧片。

“呵呵”张春来笑道：“又是个洋玩意儿”。

随手丢掉，不想再浪费时间，他跟着我围到大头骨前。

五个人围成半圈，丁晓东一把扯下红布幔。被他一扯，布幔承不住那么大的力道，伴随着‘呲啦’一声，布幔在半空中解体，成了一条条的碎片。

布幔碎开，里面的巨型骨架也随之晃动，最上面的头骨摇晃几下，‘咔嚓’一声掉在地上，又是一声骨头碎裂的巨响。

空气中飘着些微尘和碎屑！

张春来和明哥赶忙跳开！

头骨太大，砸到地上几人脚下也随之一颤，闷响当中带着骨缝被摔裂的声音，但大头骨却没被摔开。看到掉在身旁的大头骨，李立明先伸手将其扶正稳住。

我手里抓住一片碎屑，看样子有些像价格昂贵的飞云纱。但拿在手中轻飘飘的手感，不像那种高品质的成品，八成是反复染色中淘汰的次品。

红布碎裂落下，所有人盯着这一具完整的超大骨架。颈椎是从中间断掉，有几节椎骨在地上的大头骨上。骨架的前肢略短于后肢，整体是上身躬起，最后几段肋骨压在后腿上，那肋骨中的胸腔能站进去个人。

“这骨头咋这么白呢？”我扔掉碎布屑说道。巨大骨架白森森有些瘆人，那种白让其不像骨头，更像瓷器一样白得晃眼。灯光贴近骨架，强光中那森白的骨面上，泛着油光，像是玉石一样浸润。

“脊椎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这东西行动起来不是特别敏捷”阿约手里拿着个像是木板的东西，指给我们看。巨大骨架的脊椎和尾巴一体，足足十多米长，庞然大物一个。

每节脊骨都这么粗壮，大小犹如车轮，这么大的关节想要行动敏捷，那是不可能的。数米长的尾巴，尾骨和脊椎骨几乎相向，重量决定了，这东西连走路都是托着重物一般，所以根本跑不起来，尾巴太重了。

再说胸腔和后盆骨，中间空着的是腹腔，这东西胸腹腔这么大，不用想，这东西的食量肯定惊人。

“咱们见过活的”张春来说话间瞥一眼丁晓东。从见到大头骨的时候，我心里就觉得和江西地下的大怪物很像。

丁晓东盯着面前的骨架，眼神呆滞，他显然也很疑惑，在这井下汉墓是，会有这么完整的一具超大骨架。李立明也似乎想起了什么，带着征询的目光看向晓东。

气氛一下子暂停丁晓东不说话，呆呆地瞅着大骨架！

大家都不发一言！

“我想，这么完整的骨架能弄到，没那么容易，江家人一定下了一番功夫”阿约打破僵局。

又举起木板，阿约指着每个关节之间的连接处，都是由铁条固定，铁条隐藏很好，而每块骨头都很大，不到近处细看很难发现。

木板在眼前晃悠，我们才注意到，近一米长的木板带着一点弧度。阿约发现三个人盯着的是自己手里的

木板，停止了话头，慢慢把木板伸过来。

竟然是个刀鞘！

李立明站起身来走到近前问道：“在哪找到的？”。

阿约手指身后的大石桌，刚才挪开它，这刀鞘正巧倒在地上，原本在石桌和墙面中间夹着。

李立明把刀鞘拿在手里，目光在刀鞘和大家的脸上不断游走。木制夹子鞘，尖腰口三处铜皮箍，粗糙的做工，怎么都让人感觉应付事。

我和阿约又向四周地上查看一圈，又发现一小串铃铛。是由铁环挂着的三个小铜铃，形如蚕豆，里面的小珠子不见了。

李立明眼珠乱转，两手拿着刀鞘反复比量。“和那地破刀差不多”张春来道。

李立明没有说话，他转首向墓室其它地方扫视。这里比之前的耳室大很多，在身后墓室尽头，一道黑色的方形矮门，矮门接近地角的位置，有一段阳刻图案，其中有个图案是兔子，其它看不清楚。

凉爽的气流是从矮门方向飘来。

和我刚才想的一样，被山石挤断的墓室，从甬道左上方打开缺口，凿成台阶，原本用意就是重新利用起这个汉墓。最早发现的地方，是透气的耳室上方，在山坡停台下方有碎石填埋层。

工程是从那开始的！

而这主室，现在知道了，是双后室设计。双后室，是后来才确定的位置。所以在甬道尽头，向里重开岩石，推近几米向左上开凿。

这不需要什么高超的技术，在后山上开探沟，就能摸清山岩走向。

李立明放下刀鞘，再次去查看大头骨。这时丁晓东说话了：“江家不是什么九黎遗族，他们是官家养的土贼，咱们这是进了贼窝了”。

“哈哈哈哈！”李立明笑着说道：“用汉墓做据点，又是山中地下，不是贼窝子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阿约问道。

丁晓东缓缓抬头说道：“冷龙岭上被伏击之后，在牧民家养伤。江平波对五世祖说的，九黎遗族，各有神袛，各有祖先。凿齿先民的祖先就是远古神话中以大江大泽为居的‘青巨人’”。

关于丁卯和江平波的故事，丁晓东从开始就挤牙膏，现在又挤出一点，我是没什么心情跟他耗下去。

“是在寿华之野被后羿击杀的那个水怪吗？”我问道。

丁晓东转头看见我讥俏的笑，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告诉他，那个故事写得太神奇，凿齿祖先不是青巨人，更不是什么水怪。“他们必然是一群长期和神秘生物生活在一起的部落，而这个部落掌握着一些了不得的秘密”我说道。

“你又要开始高谈阔论了？”张春来急不可耐，从石桌上下来，准备向后面墓室行去。“我可不想再听那些不死之药的传说，子虚乌有的东西”。

“哈哈哈哈”阿约大笑着跟过去。这两人一走，我也没了再发表言论的兴致，去李立明旁边，和他看一眼地上的大头骨。

李立明正把灯光从大头骨眼睛的空洞里照进去，这大头骨颅腔特别大，双眼和前额与人的面骨位置极为相近，头盖向后突，颧骨不高，上下颚骨从正面看也和人差不多，只是下颚骨正面看稍宽一些。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整个头骨前后很长，很像一个被拉长了的超大人头，而侧面看更像鱼。

“也许就是正脸有几分像人，所以才被称为青巨人”丁晓东在旁边说道。

丁晓东的话我和明哥就当没听到，他自己家传下来的故事，都不完整，指他能说出点可信的东西，那是妄想。

“你先闭嘴吧！”李立明是不惯着他，我忍住不笑出声。

“看来阿约说得对，这么大个的家伙，食量肯定惊人”我说道：“光是脑容量这么大，消耗的能量就很惊人”。

“哈哈”李立明轻笑一声说道：“这个好像叫能量传递效率”。

‘啪’！

我打个响指，给明哥赞。就是这个，体形庞大，食物种类也必然庞杂，那么它所栖息的地方，必须是地域广袤。

仔细查看了大头骨的牙床，除了缺失的那几个，其中臼齿数量最多，前部门齿紧密相接整齐如刀一般。

李立明转头站起来说道：“我们不能用普通生物来考虑这东西，相比它是什么，我更想知道它一副骨架，在这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