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微垂着眉,“我若不知道?又怎会回来?”,说着,添了一句:“母亲临死前都告诉我了。”
他们所指的母亲,自然并非同一人。
叶醒玉看见少年嘴角嘲讽的弧度,心中有些担忧,“你……想要做什么?”,她有些着急的说道:“你不要怨母亲,她当初做出这样的选择,是情非得已。也不要恨药药,她才是最无辜的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唇瓣的弧度愈大,“我回来,原本是为了搞破坏的,也为了拿一样东西,不过现在,我不要东西,我要人了。”
叶醒玉的眉头越皱越深,她知少年口中的那东西是什么,因为那东西,殷孝衍处心积虑,卢玉衡机关算尽接近她,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
“你想对药药做什么?”
少年又笑了一声,很轻,“看来,你已知道她还没死。”
叶醒玉沉默,当时在奉国寺知道叶醒药被烧死的时候,她是有些失去了理智,后来她回过神,固执的让卢玉衡带她却看了从奉国寺中捞出来的每一具尸骸,虽然那些尸骸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有的甚至被烧得只剩下灰渣渣,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那些尸体,都不是叶醒药的。
“你这么肯定她没死,想来天下人趋之若鹜的那东西,也定是在她身上了。”,少年想到这个可能,笑容便显得有些狡黠,殷孝衍一直想从叶醒玉身上得到那东西,谁知道那东西最后却在他不屑一顾的叶醒药手里,日后他若知道,怕是要气的吐血了。
叶醒玉没有否认,只有些忧心的说道:“不要伤害她……”
少年道:‘我不会伤害她,我说过了,我要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她,这是当初母亲对北固公主的承诺,如今,也是我的承诺,我为她而来,必定以自己的姓名,护她在乱世中安然无恙。“
少年说那番话的时候,语气坚定而执着,叶醒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竟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偏执而疯狂的感情,与有时候的卢玉衡,极其的相似。
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所以,她无法评价。
“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身体。”,少年见时间不早了,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叶醒玉这时方才问道:“你叫什么?”
“蒙耳。”,他道:“母亲说,这是她为我取的名字,蒙尘之耳,不染红尘。”
“蒙耳……”,叶醒玉喃喃了一声,“蒙耳,母亲在睡梦中的时候,时常叫蒙儿,原来,却是在叫你。”
少年身形微微一震。
叶醒玉深呼吸一口气,“蒙耳,若是找到了药药,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好好的活着,代替姐姐,活得好好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蒙耳竟是听出了一股交代遗言的味道,他不由得警惕起来,怕叶醒玉是要寻死,“是不是姓卢的欺负你了?大不了我帮你揍死她,你可别为了个男人去寻死觅活的,说出去也丢人。”
这话里,分明有几分关心,却被他说的恶狠狠地。
叶醒玉一笑,“我不会寻死,我只是担心药药,这世上有野心的人、居心叵测的人太多了,将来一旦那东西现身,药药的处境必定是极其危险的,她还小,看不懂谁对她是真好,看不懂谁是假情假意,我怕她将来,会受到伤害……”
想起殷时砚,蒙耳觉得叶醒玉这担心是有道理的,不过想起叶醒药那股聪明劲,蒙耳道:“你太小看她了。”
叶醒玉不置可否。
许久之后,当蒙耳再想起今日,方才喟然,这竟然是他与叶醒玉第一次的正式见面,也终成了,最后一次。
若那时,他能不再那么死鸭子嘴硬,关心关心她,而不是就此无关痛痒的说几句就转身离去,或许,叶醒玉后来也不会去走那条路。
那是他的亲人,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至亲骨肉,他没有说过他爱她,但他,是真的爱她啊。
可一切到那时,却是迟了……
肃清把叶醒药打晕扛走,叶醒药醒来时,人已经在三十里之外的宜州,当然还是在山上,至于她是怎么从奉国寺的后山经历了一夜离奇地出现在宜州的山上,那就要问她神通广大的高僧师傅了。
叶醒药始终很担心绿潋和蒙耳,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想要从肃清的手中逃跑,最后又一次又一次被肃清不厌其烦的捉住,她都被捉的心力交瘁了,“师傅,我真的只是担心我身边那两个小丫鬟小太监,我不是想跑啊,你放了我吧,让我回去看看就成,只要确定他们安全,我立马就回到你身边,陪你云游四方修行,做一辈子的和尚……”
肃清冷冷的说道:“为师已经说过了,他们很安全,你莫非是在质疑为师打诳语骗你吗?”
叶醒药不说话,好半晌才抿唇说道:“不亲眼见到他们平安,谁的话我也不信。”
“随你,你有本事就跑,没本事就给为师学乖点,你每跑一次,被为师抓到一次,为师对你的惩罚就更重,你自己试试。”
叶醒药愤愤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肃清。
肃清也波澜不惊的看着她。
叶醒药看着看着,突然凑近了肃清,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师傅,我觉得你的眼睛……”
她还没有说完,肃清就说道:“徒儿是不是从为师的眼中看到了普度众生的的慈悲佛?”
“……”,叶醒药默了半晌,“我只是觉得师傅你的眼睛真的长得很像狐狸,一看就是喜欢骗人的人。”
肃清双手合十,眼睛看向了别处,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出家人从不打诳语,为师这双眼睛长成这样,也是爹妈给的。”
肃清说完,为了防止叶醒药再做无用功逃跑,直接用袈裟的一角绑住叶醒药的手,他往前一走时,叶醒药被只得跟着他的脚步,被他一步一步拖着走。
叶醒药满脸怨念,走走走,都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叶醒药人都快累成狗了,连喘气都困难,可肃清的脚步却还是那么快,半天也没喘上一口,精神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