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没有动。
相反,他的戒备达到了巅峰,哪怕他才被尤金·贝休恩救下。
夕阳把尤金·贝休恩的影子拉长,地面的剪影好似一条充满欲望的蛇。
但尤金·贝休恩脸上的表情更温和了,像是害怕吓到诺兰。
极强的反差和割裂。
“为什么不过来?”
“加布·科斯特的话不可信,你忘记他做过了什么了吗?”
诺兰的身体宛若灌铅,极难不对尤金·贝休恩产生怀疑,也许真是他主导了动乱!
诺兰扬起一个难看的笑:“他的话不可信,难道你的话可信?”
为了能让自己动起来,诺兰狠狠锤向大腿,麻木的肌肉终于被激活。
他一步步后退,余光扫到了一座难得没有被炸毁的自动化通讯塔。
没想到他们误打误撞,竟然被原始种追赶到了这里。
如果能重启就好了。
阿洛伊斯肯定发了许多有用的信息。
弗雷德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趁着原始种即将修复,还能够拖住尤金·贝休恩一段时间,立即展开了胡蜂的膜翅,抱起了诺兰:“我送你过去!”
尤金·贝休恩阴郁的念道:“第二只胡蜂……”
起初是卡尔,随后是弗雷德。
已经有两只胡蜂,为了诺兰违背自己的本性。
原始种被切成肉块的身体,缓缓又开始合拢,包围了站在中间的尤金·贝休恩。
诺兰低喊:“我们需要更接近通讯塔!看看能不能重启它!”
虽然在和弗雷德说着话,诺兰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尤金·贝休恩。本来预计原始种能拖住他至少三分钟,可连半分钟也没到,尤金·贝休恩的攻击,便让原始种彻底没了修复能力。
王虫的战斗力极为惊人,哪怕被囚禁七年,实力尚未恢复,他在雌虫中仍属于顶尖级别。
同样,尤金·贝休恩在战斗的过程中,眼瞳始终紧紧锁定移动中的诺兰。
两方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
时间在这一刻被放慢,那并不是什么火花,而是刀和刀相接。
弗雷德还在往前飞,十五米、十米、五米……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诺兰看到塔外的屏蔽仪。
原来根本不需要重启,影响通讯的原因是屏蔽仪。加布·科斯特到最后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手,没有听话的炸毁全部通讯塔。
“得打碎它!”
弗雷德的外骨骼一甩,诺兰的光脑终于收到了信号。
阿洛伊斯的消息传过来了!
排除那些担忧到发疯的问话,诺兰抓到了最关键的两条——
un14:[一定要小心尤金·贝休恩,整件事情都是他自导自演,是尤金·贝休恩让东42巢变得动乱。法雷表面上在帮加西亚家,实际上是女王蜂的下属!]
un14:[现在所有军雌都在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以为东42巢的动乱是加西亚家嫁祸了胡蜂!不仅要求军方重新调查七年前的胡蜂围剿
7()7?7+?+?7()?(),
甚至让加西亚不敢再明目张胆蚕食胡蜂的利益!]
诺兰看得脸色发僵。
这种招式恐怕就是所谓的贼喊捉贼?
加西亚家完了。
法雷就是那颗关键棋子()?(),
因为法雷效忠加西亚家是虫尽皆知。
他想起了其他雌虫对尤金·贝休恩的评价()?(),
雌虫里的杜鹃鸟()?(),
满口谎言的骗子!
直至亲身经历,诺兰才懂得了这两句话的含义。
所有虫都被尤金·贝休恩给耍了!
与此同时,尤金·贝休恩已经追过来了,他的膜翅比一般胡蜂更大,被夕阳染成更深的橙暖色,靠近的同时也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尤金·贝休恩面色冷凝,突然一拳打向了弗雷德。
弗雷德吃痛,身体惯力朝后,当场撞上了通讯塔,震得他内脏出血:“咳!”
但在受到攻击的第一时间,弗雷德便用身体保护了诺兰。
他们齐齐倒在了地上,弗雷德没有让诺兰受到任何损伤。
尤金·贝休恩抵达他们的面前,在空中缓慢的收翅:“你该庆幸,如果不是你抱着我的雄子,我的攻击就是螫针,而不是拳头了。”
说完这句,尤金·贝休恩又问:“我可以把你刚才的行为视作背叛者吗?弗雷德。”
弗雷德的每一口呼吸都夹杂了血腥味,他费劲的用手支撑身体,刚才他也看到了诺兰光脑信息的一部分。
王虫给予他的信仰开始动摇。
他甚至可以猜到此刻在南1巢的地震。
加西亚家一口咬定是胡蜂导致了东42巢的动乱,但法雷表面上效忠的是加西亚家,大部分军雌就会认定加西亚家在污蔑胡蜂!
可谁又想得到,受害者胡蜂,却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想起诺兰的信任,弗雷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那些信任化作了一把生锈钝刀,一下下的割向了他的血肉,不致命却比任何攻击都让他痛苦。
也许,雄虫不会再相信他了。
弗雷德回想起七年前的事,他的天赋预测极高,为了能最大程度帮助他成年的等级提升,在军方任职文员的雌兄,竟然把随军的雄虫阁下,单独赠予他的c级雄虫信息素带了回来。
那个时候,正值胡蜂的第四次围剿,雌兄因为这件事情而获罪。
他们控告他的理由,是雌兄挪用军需。
弗雷德还记得雌兄走出去时的眼神,他大约知道自己的命运,走得如此决然。
三天后,警卫队监狱向弗雷德发送了信息,要求他前来收尸。
那个时候,弗雷德才知道,雌兄曾是尤金·贝休恩的下属。
他们一早知道那支c级雄虫信息素不是军需,而是雄虫阁下单独赠予雌兄的。
他们只是想逼问尤金·贝休恩的信息。
哪怕后来查清,消除了犯罪档案,使得费雷德可以参军,他都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迟来的补偿毫无价值。
讽刺。
弗雷德时常在想,如果
没有发生第四次围剿的事?()??♀?♀??()?(),
雌兄是不是就不会被牵连了?
在进入军方的几年里()?(),
他用命去拼()?(),
立下过诸多军功()?(),
爬升得也比许多军雌都快。
与此同时,他也暗中调查着第四次围剿,以及王虫贝休恩的下落。
但眼下尤金·贝休恩的做法,却让弗雷德根本不认可。
弗雷德艰难的起身,挡在了诺兰和尤金·贝休恩中间:“如果保护贝休恩的雄虫,就是背叛的话,那我愿意当这个背叛者。”
尤金·贝休恩的表情变得阴冷:“你的雌兄曾是我最忠诚的下属,我以为你也会这样,弗雷德。”
弗雷德不肯让步,哪怕对上王虫的威压时,他每一寸骨骼都在剧痛。
他仍在抵抗自己的本性。
弗雷德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他真的做对了吗?
他对七年前阴影的执着,让他放出了尤金·贝休恩,致使了眼下的动乱。
“我曾经以为,为了夺回胡蜂的利益,我可以不折手段,但我错了。”
“我也许和我雌兄根本不一样!”
“我很珍惜那支c级雄虫信息素,可我更想靠自己的实力升级!”
“如果可以回到从前就好了。”
“我一定不会再选错。”
尤金·贝休恩眼底终于浮现怒色:“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曾以为你会和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总有几只雌虫对尤金·贝休恩不同,弗雷德和他的雌兄就是其中之一。
甚至看着弗雷德,尤金·贝休恩很容易联想到当年的自己。
但弗雷德说了什么?
他认为自己选错了?
瞧见这一幕,诺兰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不阻止,尤金·贝休恩很有可能杀了弗雷德。
看来弗雷德真的不知道,而不是在他的身边当卧底。
阿洛伊斯那句话得到了验证——
胡蜂无辜,但尤金·贝休恩不无辜。
诺兰:“我是在被你一步步引诱着去接近七年前的真相?你想让我做什么?”
尤金·贝休恩突然又冷静下来了,他不再分走任何注意力给弗雷德,而是将目光全都落到了诺兰身上。
“我想让你做什么?”
尤金·贝休恩喃喃道,忽然发现了他在计划整件事情里,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盲点。
“我想推你到更高。”
“我想让你成为揭开真相的关键锚点,所有的聚焦点都会落到你的身上。”
“我想一口气解决看不见的危险,由你出面拿回胡蜂的利益,让无数胡蜂认可你,臣服你,然后拱卫新‘王’的诞生。”
“我想你——”
“实现对胡蜂的统治!”
尤金·贝休恩每说一句,眼神便亮一分。
是了,自从见到诺兰在维希家晚宴的出色表现,他便对诺兰满意极了,他让他看到希望,他让他无比期待。
可他们相遇太晚,他的生命已经快要到尽头了,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拿回胡蜂的利益,
再让诺兰统治胡蜂,但他没这个时间了。()?()
他的手段必须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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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贝休恩露出了笑容:“你看,我是如此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