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哽咽着:“回夫人的话,是四夫人做主,要把奴婢嫁给西街卖粥的黄三,奴婢一时难受,这才忍不住哭的。”
“黄三?” 莺歌知道的多一些:“夫人,就是那个开粥棚的侏儒,黄三。” 这样一说,海云舒倒有些印象。 之前侯府每逢喜事,总爱施粥散钱。跟这个叫黄三的,来往过几回。 因着他家的粥用料足,价格公道,侯府经常找他来做事。 黄三挺实诚,就是个头太低,连正常人的腰都够不到,这才被人起了绰号。 他本名不叫黄三,家里也不是排行第三。 这个“三”,就是三寸侏儒的“三”。 碧珠哭道:“夫人,奴婢不想嫁给黄三啊。” “为什么偏要你嫁呢?是黄三去跟你主子讨人了吗?” 碧珠摇头:“不是的。是前几日奴婢在四爷书房里伺候,四爷夸奴婢手巧,磨出的墨写字也好看。 “四夫人听了,劈头盖脸把奴婢骂了一顿,说奴婢故意勾引四爷。隔天就要把奴婢嫁出去!” “还有这种事?” 海云舒知道,她这四弟妹可是醋坛子,一言不合就喜欢整治那些“不安分”的小妾和女使。 碧珠抱着海云舒的腿:“夫人,说句不知廉耻的话,奴婢已经有心上人了。又怎么会去勾引四爷呢?” 海云舒:“四郎最近几天不是都病着吗?” 碧珠:“是的,四爷病倒后已经管不了事,我们四房还不都由四夫人说了算吗?” 看来柳氏是蓄谋已久了,专挑四郎无暇顾及的时候,快刀斩乱麻,把这屋子里的“小妖精”都一次性解决。 碧珠乞求着:“夫人,你能救救我吗?我真的不能嫁给黄三啊。” 海云舒顺水推舟:“我可以替你做主,让你跟心上人团聚,但你也需要帮我一个忙。” 碧珠瞧着救命稻草就在眼前,连忙点头:“夫人请说,只要奴婢能做到,绝不推辞!” “你会唱戏吗?” 碧珠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四爷爱听戏,奴婢跟他久了,也会唱几句。” “那就好,你过来,我叫你怎么做……” 海云舒在碧珠耳边交代了几句。 碧珠连连点头:“好,奴婢就按夫人说的办。” 花老板是死于非命。 海云舒想着在武陵寺供奉个牌位,也好让他了断前尘,早登极乐。 这日,天降大雪,山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马车只能停在半山腰。 莺歌扶着海云舒徒步走上了武陵寺。 虽然是雪天,但并不影响这里人来人往,香火鼎盛。 海云舒求住持给花老板写了个牌位,供奉在三宝殿,也算进了一份心。 本来打算立刻回去的,可雪越下越大,只好等雪停了再下山。 莺歌说:“夫人,你在禅房里歇歇,我去寻些斋饭。” “那你当心路滑。” 海云舒自己呆着实在无趣,就想去院子里走走,没几步路,就又来到了那座功德碑前。 尽管大雪簌簌落下,遮蔽了视线,她还是清楚看到了江成璟和鲁若沁的名字,并排刻在玄武岩砌起的石碑上。 心里滋味怪怪的。 她忽然想到,上次的琮儿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他。 今时今日,他俩这种关系也不该再有牵扯。 算算日子,还有两个月,他就该成亲了。 要不到时候,给他封个大礼? 可是摄政王府珍宝无数,江成璟什么也不缺,恐怕只有大罗仙丹才能引他侧目了。 越想心越乱。 “夫人怎么在这儿?” 莺歌撑着油伞寻过来:“叫奴婢好找。” 海云舒:“闲着无聊,随便逛逛。” “哎?夫人,你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名字也刻上去了?” “什么名字?” 莺歌指着石碑中间靠上的位置:“喏,你看。” 海云舒望过去。 还真是。 她的名字也被刻在功德碑上了。 之前怎么没见过? 莺歌:“夫人不是说,不想给自己求这虚妄之事吗?” 此话不假。 上一世,她求小沙弥把一家三口的名字都刻在了功德碑上。 她,程子枫,程珂。 焚香祈福,供吉祥牌位,想把所有美好都给他们。 结果,却把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所以这辈子,海云舒不愿再把任何希望寄托在这种虚妄之事上。 她要靠自己去改变命运。 海云舒否认:“不是我刻的。” 莺歌也想不出还能有谁:“那就奇了。” 转而又说:“嗨,夫人也不必想太多,你平日里积德行善,没准儿是哪个受了您恩惠的人刻上去的,功德碑嘛,就是图一个吉祥平安,又不是什么坏事。” 海云舒点头:“是这个道理。” “那咱们赶紧用斋饭去吧。” 禅房里,小炉鼎焚着檀香,缕缕青烟飘香窗外,融化了窗檐上的雪,一滴滴,清脆悦耳地落在水缸里。 直到用完饭,雪才终于小了一些。 被滞留在寺里的香客,也开始陆陆续续地下山。 路过隔壁院子时,海云舒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禁驻足。 女人声细婉转,千娇百媚:“在那冰窟一般的侯府呆了五年,竟不如与表哥一日快活。” 如此虎狼之言,叫人不由老脸一红。
莺歌也是惊讶万分:“夫人,这不是白小娘和她那个表哥卢鸣吗?” 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也太猖狂了吧。 卢鸣正在兴头上:“师师,你终于接纳我了,还以为,你一直为了当年的事记恨我呢。” 白师师用手砸他的胸口:“记恨你,就不该巴巴给你送银子。”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这银子我都给你留着,侯府的日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