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群山,皑皑白雪,严寒渐渐消散。
“主人,主人……” 李澈缓缓睁开眼,原是自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山洞外晨光熹微,风雪已停。 他摁了摁额头的穴位,舒缓下紧张的神经。回忆太久,做起梦来没个尽头。 “主人,这是您的药。” “嗯。” 李澈接过,抬头一饮而尽。 他的身体始终不大好,可以说一世比一世虚弱,要靠每日清晨进药才能补足精元,真是药罐子一个。 所以即使李澈武艺高强,可外表看起来羸弱得很。 扮猪吃老虎,不少人都被他骗了。 姬人伺候李澈格外用心,一副药需熬上两个时辰,每天天不亮就要起火生灶。十年如一日。 用完药,姬人拿油纸包着一团烤肉,递给他:“主人,奴婢刚抓的野兔,您也好趁热吃些。” 李澈单手握着兔肉,来到海云舒的身边,看着她安详的睡颜。 她的脸庞在晨光中显得更加娇美,如同清晨的露珠,让人不免心生怜爱。 李澈却踢了踢她:“喂!该醒了。” 海云舒伸手去揉惺忪的睡眼,可却扯到肩膀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一下刺激着她清醒过来。 她没好气地挪了挪身子:“干什么?” 他把油纸包肉扔到她怀里:“吃饭。” 海云舒承认她饿了,荒山野岭、寒冬腊月里埋伏了一天,不吃不喝,重伤在身,现下肚子饿得咕咕叫。 偏偏烤兔肉鲜嫩多汁,外焦里嫩,只是闻着味道,就让人口舌生津。 她还是忍着,丢开:“我不吃。” 李澈弯腰拾起烤兔肉,转身给了幽羽:“她不吃你吃。” 这里这么多人,偏偏挑了她。 幽羽又不傻,自然知道他是让自己去说服主子。 她虽然和李澈立场对立,看不起他的小人行径,可出于对主子的关心,还是扶在海云舒的身边,说:“主子,吃些东西吧,你有伤在身,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撑着回去见王爷和琮哥儿不是?” “琮儿……” 海云舒是有些想他了。 也不知他现在在宛平外祖家干什么,是读书,是写字,还是又淘气地爬到树上摘果子。 幽羽撕下一只兔腿:“来。” 海云舒轻轻地咬了一口,把剩下的都推给幽羽:“你多吃点。” 一只兔腿下肚,海云舒感到渐渐暖和起来,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 李澈披着厚厚的锦袍,站在洞口,喊她:“起来吧,该上路了。” 海云舒指着外面的凌霜:“走可以,我得带着她一起。” “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想带走我的人?” 暗卫们挡在海云舒前面,做出拔剑护卫的样子,警告李澈别耍花样。 海云舒道:“她杀人嫁祸,就该压到公堂之上,分说清楚,岂能连累无辜之人?” 凌霜此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怨愤,大声道:“我是想姓江的死,更想你死,但人根本不是我杀的,你抓我回去也没用。与其在此纠缠,不如早些回京,想想别的办法!” “你说什么?” “楚清不是我杀的,”凌霜道:“我是想找机会嫁祸江成璟,离间他们的君臣之心,可我找到楚清时,她已经死了。” 迷雾重重。 海云舒看着李澈,想从他的眼神里寻找到答案。 李澈慢悠悠道:“当着我的面,她不敢撒谎。” 海云舒问:“真不是你指使的?” “不是。” “你保证?” 李澈挑眉:“我保证。” 幽羽警惕道:“主子,这人一贯玩弄诡计,偷奸耍滑,当心这回又被他给骗了。” 海云舒凭自己对李澈的了解,想到他必定知道真相,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线索,在这紧急关头,也是非常有用的。 海云舒:“凌霜必须跟我走,除非你告诉我,谁是真凶。” 李澈手下的姬人们道:“放肆,你敢对主人不敬!” 暗卫们也纷纷执剑:“交出凶手,饶你们不死。” 一边是剑拔弩张,一边是蓄势待发。 僵持不下。 这时,凌霜跪地哽咽着嗓子,扒着李澈的衣袖,求道:“主人,就让凌霜跟她去京城吧。别为了我,引起您和海娘子的误会。 “上刑也罢,杀头也罢,左右凌霜是副行尸走肉,是生是死早已不在乎了,就让凌霜以死明志,也不枉负主人的知遇之恩。” 她如今的模样,凄惨的很,再加上细声软语,任谁听了都要心生怜悯。 但海云舒不给她装可怜的机会,谁敢诬陷江成璟,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跟她走。 海云舒直接吩咐暗卫:“凌姑娘既然有此意,那正好,咱们就上路吧。来人,把她带走。” “是!”暗卫欲上前拖拽凌霜。 “慢着——” 李澈虽心狠,但当着属下们的面,总不能任由海云舒把人带走,否则,他作为千机阁阁主,还如何服众? 不得不说,凌霜这出以退为进,拿捏得当,用的很好。 李澈想,告诉海云舒也无妨。 如今她有暗卫护身,他想带走她不现实,弄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既然她执意不肯放弃江成璟,那就先换个思路,告诉她真凶,也好有个提防,不至于如上一世那样,到死都被蒙在鼓里。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海云舒瞧他不肯放人,便问:“敢问阁下还有何指教?” 李澈道:“你不是想知道,谁是真凶吗?” 他果然知道些什么,只看他愿不愿意如实相告。 “是谁?” 李澈嘴角扯着冰冷的笑意:“我说了,只怕你不敢查。” 海云舒没什么好怕的,事已至此,若不破釜沉舟,只怕要被人生吞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就是阴曹地府里的鬼,我也想办法把他魂儿勾回来。只要你发誓,绝不诓我。” 李澈三指并齐朝天:“我李澈对天发誓,如有虚言,管叫我死无葬身之地,魂无轮回之机。” 她瞧他如此郑重,便道:“好,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