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能这么说，证明她已经知道三水斋是什么地方了，也知道了白梨的身份。
“方阿姨，您还是叫我小白就好，不用这么客气，进来坐吧。”
白梨说着，起身去沏了一壶安神茶，“这个茶我给子妤拿了一包，能清心安神，您试试。”
方婉说了谢谢，优雅地拿起素白色的茶盏，浅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汤有淡淡的香气，顺着喉咙往下，像是把压在心口的烦闷带走了几分。
方婉放下茶盏，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小白，孙建军的事，我想请你帮忙。”
白梨猜到了方婉的目的。
方婉从鳄鱼皮的包里拿出一块红色的锦布，里面是一小撮灰，是辟邪珠的灰烬。
“这是子妤住院的时候，我在她包里找到的，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
白梨喝了口茶，“阿姨，不用谢，子妤也是我的朋友。”
方婉点头，小心地收起珠灰，先和白梨道了个歉。
“子妤生日会那天，我对你态度不好，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我爸很信这些东西，大到我生子妤时剖腹产的时间，小到家里一些小东西的拜访，他都要找人算。本来我对这些事的态度，就是自己不迷不信，但也不反对其他人搞这一套。”
“可那段时间孙建军和那个道士搅在一起，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真是像中邪一样，他自己的身体搞出问题不说，公司和子妤也受到影响，搞得我对这些事很反感。”
“子妤的生日会对方氏来说很重要，孙建军出事搞砸了宴会，我已经很心烦了，又见你让子妤弄什么符水的，我火气一下子没压住。”
方婉作为家族企业掌权人，不仅和白梨诚恳道歉，还解释了原因，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
白梨点头，“阿姨，我能理解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天你和孙建军提到张璐这个名字，我留了心，让人去查了。”
方婉有作为女人的直觉，也有作为决策者的果断和敏锐。
“因为时间太久了，加上只有一个名字，所以查起来还是废了些功夫的。”
方婉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文件袋，递给白梨，“这是我查到的，有关张璐的资料。”
白梨接过文件袋，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最前面的照片。
照片上的张璐，穿着一条碎花裙子，腿修长匀称，戴了一个发箍，黑色的长发披在胸前，小家碧玉的长相，很耐看。
想起面目狰狞，披头散发，拖着一双残肢断腿的恶鬼，白梨眉头轻蹙了一下。
“在说孙建军的事之前，我得先告诉另一件事。”
方婉抿了一下唇，没犹豫太久，“其实子妤，不是孙建军的亲生女儿。”
白梨并不吃惊，其实第一次在医院看到孙建军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虽然方子妤和孙建军看上去长得很像，父女俩感情也很好，但从面相上看，两人并没没有亲缘关系。
而且白梨看过孙建军的八字，他命中有一子，无女。
这是方家丑闻，是方家想隐瞒的秘密，而且看方子妤的样子，并不知道孙建军不是她的亲生父亲，所以就算白梨看出来了，也一直没说破。
“我年轻的时候，也叛逆过几年，不想听家里的安排，喜欢上了一个搞艺术的。他写诗画画，才气逼人，他有理想有追求，不向任何事妥协，他有着最自由不羁的灵魂。”
回忆起爱的人，方婉不再是手腕强硬的董事长，眼神中多了些柔软和爱慕。
“我是方家独女，为了守住方氏，我爸一直想找个愿意入赘方家的女婿，他当然是不愿意的。”
“我们约好出国，一起离开，但我爸把我锁在家里，我好不容易逃出去赶到机场，等来的不是他，而是他出车祸的消息，人当场就没了。”
再提起这事，方婉眼神里的木然大过悲伤，像是这么多年已经接受了这件事，又像是还没从爱人死亡的阴影里走出来一样。
“我在机场晕倒，被送到医院，才知道已经怀孕了。我和我爸做了笔交易，他让我生下孩子，我听家里的安排，找上门女婿，守住方氏。”
白梨认真听着，也不插话打断，只是时不时给方婉添点茶水。
“孙建军是别人介绍的，他和子妤爸爸有七分像。我和他见了两面，第一面说清楚了情况，第二面签了些协议，第三次见面我们就去领了结婚证，半年后，子妤就出生了。”
似乎是怕白梨误会，方婉多解释了一句，“就算外貌相似，但我也从没把他当成子妤的亲生爸爸，我和他没有感情，只是交易。”
白梨点头，“嗯，我明白。”
那时候的方婉，沉浸在失去爱人的悲痛中，会选择孙建军不过是为了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
他们这样的老牌有钱人家，最怕这种家风丑闻，孩子和爸爸完全不像，难免会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对方氏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和孙建军结婚前，我们就有协议，不会再要孩子。这么多年，他对我算是体贴入微，对子妤也很好，亲
生父亲也不一定能做到他那样。”
“这么多年，我对他是有所亏欠的，所以在这件事之前，我已经和公司法务提过，要把方氏的一部分股份转让给他。只是没想到，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方婉皱眉，想起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张璐的事，孙建军以前没跟你说吗？”白梨问。
方婉摇头，“因为是信得过的熟人介绍的，说是知根知底，所以只是大概查了一下他的背景，没有很仔细。孙建军和我说的，也只是他家条件不好，他只忙着读书，从没谈过恋爱。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我从没想过孙建军在和我结婚之前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方婉说着，叹了口气，“怪我那会情绪不佳，孕吐反应也严重，没有仔细查一查，要是我知道这情况，我是肯定不会找孙建军做这个交易的。一个为了钱，狠心抛弃女友，门口谎言的人，和人渣败类无异。”
白梨喝了一口茶，“他抛弃的，不仅仅是女友，还有他未出生的孩子。”
方婉一震，看着白梨，“小白，你，你说什么？”
这事方婉没查到，更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