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习俗，大年初一要祭拜山神，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在后山山神庙举行，家家户户都很重视，都要参加。

“听阿婆说，我们这边以前就是个小山沟，土地贫瘠，辛辛苦苦耕作一轮，种出来的东西根本不够一家人。但是靠山吃山，山里的果子，野粟，野菜能填饱肚子，大家去山里打猎，就能吃上肉，能有过冬的皮袄。”

白梨带着虞川，跟在祭拜队伍的最后面，一边走一边和虞川介绍。

在白梨身边的赵谷也好奇地听着。

“因为地势原因，如果下暴雨，村子就会被淹。以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地质灾害，只以为是山神发怒了，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附近几个乡镇，都会在这天祭拜山神，感谢山神的慷慨赐予，祈求山神保佑今年风调雨顺，村子安宁。”

“虽然泥石流和山体滑坡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不过祭拜山神的习俗还是一直延续了下来。这在村子里算是很重要的节日，用现在的话来说，叫年俗活动，和北方办庙会，沿海请神差不多。”

虞川点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一节带着叶子的茶花枝，和白梨出门前从院子里摘的一朵玉兰花，“这有什么用？”

“给山神的供花。”

白梨指着祭祀队伍的最前面——

两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抬着烤过的猪头和羊，猪头和羊身上都用红绸子盖着。后面紧跟着端着供品的人，供品有水果干果、八宝甜饭等等，一共十八种。

紧跟着的就是敲锣的，打鼓的，念吉祥话的，还有负责今年就祭祀的人家。

这些人身上都系着红腰绳。

其余的村民跟在后面，带的贡品就很简单的，一把香烛、一迭供果，一迭红纸，一把花生，一枝花，一片叶都行。

“村子里会事先分好，大概三五户人家一组，负责今年的祭祀，轮着来。”

白梨转着手里的玉兰花，“阿婆身份有点特殊，神婆不能祭神明，所以我家一直都不参加主祭活动，就是跟着拜一拜就好。”

虞川点头，没再多问什么，和白梨一起上山，往山神庙去。

虞川走到对面，隔着漫天星点，朝白梨伸手，“阿梨——”

虞川的脸，白梨看得并不真切，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可白梨却觉得熟悉，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穿过这片灌木丛，就好像穿越星海一般，白梨能看到萤火虫扇动的翅膀，发亮的光电一闪一闪，把她簇拥其中。

不同的地方，信仰不同，因为村民信山神，拜山神，所以山神庙也修得很大气。

虞川没进庙里，白梨知道有些人不信这个，也没勉强，自己进去了。

白梨去把玉兰花放在供奉的花瓶里，跪在蒲团上，对着高大威严的山神像，合十双手。

虞川站在庙外，睨着来来往往进出山神庙的人，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玉兰花，颜色造型和白梨之前拿在手里的一模一样。

虞川收下了白梨的玉兰花，他能以山神的身份，实现白梨的所求。

虞川等着白梨开口，可他什么也没听到。

白梨很快就出来了，虞川手一转，手上的玉兰花在他手心消失。

“求了什么？”

虞川问。

白梨笑着摇摇头，“没求，跪在那不知道该求什么。”

世人求财，求运，求姻缘，可对白梨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人看得越淡，想要的就越少。

在三水斋这么久，白梨看过太多的求而不得，所以她不信求神拜佛有用。

要真有用，就不会有那么遗憾难平的人，和心愿难了的鬼了。

虞川和白梨往一条人少的小路下山，几乎碰不上什么人。

“等一下。”

虞川开口，拽了白梨一把。

见虞川蹲在自己面前，白梨才发现自己一只脚的鞋带散了。

“我自己来就好。”

白梨才说完，虞川那边已经系好鞋带站起来了。

白梨不知道，在接受村民们祭拜，高高在上的山神，此刻为了她弯腰附身，甘愿低头。

“走吧，回去吃饭。”

“嗯，之前买的排骨还有吧，我想吃炸排骨。”

“有，阿梨还想吃什么？”

“炒个蔬菜吧，正好一会顺路回去，去河边掐一把野芹菜，用豆干炒，这个好吃。”

“好。”

山神庙香火喵喵，山神牵着爱人的手，容身人间烟火中。

西京。

三水斋。

白银手艺确实不错，墨爷吃人嘴短，对白银客气了不少。

“哥，今天我给你露一手，十八虾，我的拿手好菜！”

墨爷端菜上桌，又从厨房柜子的角落里翻出一瓶酒，给两人满上。

两人相处这几天，虽然鸡飞狗跳的，但是闹着闹着，也闹出点感情来。

虾下酒，越喝越上头。

酒劲上来，墨爷也就不装了，晃着杯子和白银干杯。

“哥，等以后

我家阿离和虞川结婚了，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俩就是亲兄弟！以后有事你罩着我！”

白银笑，表情看似嫌弃，但眼神却很宠溺，喃喃小声道，“臭小子，本来就是亲兄弟啊……”

“我这虾做得不错吧？说好了，以后你要有虾，得分我一起吃，鱼也行，味道也好，就是有刺，吃起来麻烦。”

墨爷和白银说了一会虾，又说到白梨身上。

墨爷本来嘴就不牢，喝了点酒，更是管不住，先是说白梨好，语气里那个骄傲，气得白银把他面前的虾全吃了，一个都没留。

又说到白梨命里有劫，先是嘤嘤嘤，然后呜呜呜，最后嗷嗷哭。

“要是阿梨有什么事，我也就不活了。”

“老天真是不公平，阿梨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种事。”

“你还不知道吧，阿梨很厉害的，她有阴阳眼，可以看到鬼！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