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要，赶我走？”
钟月白愣在餐桌前，不知所措。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明明昨天晚上，他们还……
桑清泽神情没有半点波动，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说：
“这是命令，你没有提问的资格。”
那居高临下的模样，冰冷的口吻，好像回到了他们两个一夜温存后的初遇。
那个喧嚣的医院，那个孤寂的早晨，那些或诧异或鄙夷的目光……
他就是现在这样，沐浴在金色的晨光里，贵如神祇。
她好像仍是那个被抛弃、被嫌恶，不得不挺着脊梁四处躲藏的钟月白。
上次，她为了挣脱原生家庭的束缚，不得不逆来顺受，接下命运送来的一切。
这次……
“为什么？”钟月白抬眸质问，“为什么要送我走？”
她以为，桑清泽无论如何，就算是敷衍，至少都会给她一个解释的。
但那家伙只是不咸不淡扫她一眼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是自信到极致才会有轻蔑，因为他清楚，他做什么钟月白都无力反抗……
客厅里寂静无声，只有桑清泽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格外清脆。
钟月白看着他逐渐走入光影中的背影，还是不甘心地追问：
“桑清泽，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打算这么瞒着我吗？”
但她的声音，甚至都没让男人脚步停顿一秒。
“我不会走的！你不把事情跟我说清楚，别想让我离开！”她大叫。
至此，桑清泽终于暂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他看着她已经微红的眼眶，两架咬肌收紧，喉结暗暗滚动。
几秒种后，轻蔑嗤笑：“当初你嫁给我，不就是为了逃离钟家么？现在可以让你逃出国，还不愿意了？看来，你也不是不会为金钱所动啊。”
钟月白在他冰冷视线的注视下，瘫软地跌坐回原位。
桑清泽看她这种模样，似乎更是不屑，都懒得再看一眼就离开了。
刚从家里回来，正在厨房做饭的阿姨，听到餐厅闹出的动静，手在围裙上擦着就走了出来。
她睁眼看到的就是那两位，一个喊得声嘶力竭，一个冷得冰天雪地的模样。
“这……这……”她擦手的动作僵住，嘴里喃喃自语，“这种情况，是老夫人吩咐的那种了吧……”
早饭后，钟月白赌气，让管家帮她搬了把椅子，正对着大门口。
之后就整个人蜷缩在椅子里，把大门打开，晒着太阳打盹。
“少夫人，少爷走之前就和我说了，今天事多，可能到半夜才能回得来。您在这儿睡，万一着凉了怎么办？现在怀着孩子，可不能随便吃药啊……”
老管家守在钟月白身边，语重心长地唠叨着。
但钟月白只是享受般闭着眼，显而易见在装聋。
阿姨看到，偷偷溜回厨房，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很快，桑老夫人笑意满满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阿丽啊，是家里有什么事了吗？我的宝贝小孙子小孙女有没有好好长大啊？”
阿姨的思绪，迅速被桑老夫人带偏，也笑呵呵地说：
“少夫人这胎怀得稳健，前几天少爷陪她去做过产检，两个孩子都长得很好很健康，老夫人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我不在家，桑清泽那个臭小子欺负我孙媳妇儿。他俩好好的，我就能放心在外面玩了！”桑老夫人笑声相当豪迈。
阿姨脸色大变：“不行！老夫人！少爷和少夫人好像吵架了！”
“什么？！”桑老夫人大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在，桑清泽那个臭小子会搞出幺蛾子！我在家的时候他都对月白不冷不淡，我跑出来了，他可不得趁机欺负我孙媳妇儿吗？！不行！小红，让杰森现在就给我订票！我要回国！我要回国！”
老太太重重重复了两遍的“我要回国”，显然让电话那边的人一阵手忙脚乱。
等那边焦急对话安排机票的声音远去后，桑老夫人才沉了口气，继续问道：
“你说，桑清泽是怎么欺负我家孙媳妇儿的？他做什么了？”
阿姨听到“我家孙媳妇儿”这几个字，愣了好一会儿，才说：
“今天早上我正在做饭，突然听到外面少夫人在喊话。出去听了一下，好像是少爷要把少夫人送出国。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只接孩子回来。”
“什么？！”
桑老夫人听后，猛喘了几口气，呼吸才算平稳过来，怒吼：
“阿丽，你现在马上去找他，当着他的面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他敢把我孙媳妇送出国，我就敢把他送走！反正现在孩子也有了，他也没用了，以后清明我会跟孩子说他是亲生父亲，让他放心走！”
“这……”阿姨显然也很少见他们母子这么剑拔弩张。
“去说！现在！马上！”桑老夫人气得不轻，胸腔都发出愤怒的鸣响。
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阿姨知道拗不过，只能艰难点头后，挂断了电话。
而且，她知道少夫人的性子。
如果知道他俩闹别扭，把老夫人气成那样，少夫人恐怕会自责，所以阿姨只借口说出门买菜，就顺利抵达了桑氏。
……
顶楼，总裁办公室。
桑清泽正在看会议文件，就听到关特助说，家里的阿姨来了。
他一直都是公私分明的人，所以家里人很少在他上班的时间来找他。
至于这个阿姨，似乎……
“让她进来。”桑清泽蹙眉。
关特助递文件的动作暂停了一下，眼中闪过诧异，然后迅速恢复平静：“是。”
一会儿后，拽着衣角有些扭捏的阿姨，被关特助带入办公室。
他任职到现在八年了，这位阿姨只来过一次，是给桑总送桑老夫人亲手做的饭菜。
但是现在桑老夫人不在家，今早桑总脸色也有点不好，这个时候她来……
关特助相当机智地把人送到后，就迅速关门离开。
但好死不死，那位阿姨由于局促不安，说话直切重点，而且语速极快。
关特助门都还没关上一半，就听到那位阿姨焦急地说：
“少爷，老夫人刚才打回来电话，听说您和少夫人吵架，很生气。她说‘他敢把我孙媳妇送出国，我就敢把他送走！反正现在孩子也有了，他也没用了，以后清明我会跟孩子说他是亲生父亲，让他放心走！’……”
阿姨明显是怕桑清泽迁怒自己，不仅内容一字不差，就连语气都学了十成十。
即使光听语气，都能想象到桑老夫人说这话时，又气又怒的脸色。
关特助听到这些后，定定站在那关了一半的门前，宛如一具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