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浩在吗?”
“他在里面。”
许妈走进牢房,沈仲浩还坐在椅子上,许凌佝偻着腰,自顾自地掰着指头,从一数到十,再从十数到一,心里默念着,嘴上有口型,但是没有发出声音,她一遍又一遍地数,乐此不疲地数,直到数到“7”,许妈走进来,她才把手藏到屁股下,然后左右摇晃着身体。
突然,许凌的眼睛有了一瞬间的闪亮,这道光是她看到许妈后出现的,她用微弱的声音叫了一声:“妈。”
许妈露出一个微笑,她在许凌面前蹲下身子,掏出许凌的手攥在自己的手里,她说:“妈妈在这里。”
“这是哪里?”许凌问。
“这里是你的房间啊。”
“不是,这里不是,我的房间不是这样的,我的房间里有布偶。”
“熊猫布偶?”
“对!它被我放到了……放到了……”许凌说着,头向四周看去。
“放到了衣柜上。”许妈明确地说。
“嗯!就是衣柜上面——让我拿给你看。”
“我们一会儿再看,”许妈按住要起身的许凌,转头对沈仲浩说,“她好像把最近的事情都忘掉了,只能记住自己小时候的事,那个熊猫玩具就是在她小时候我给她买的。”
“这样她就不会威胁到我们了。”沈仲浩双手托着下巴,直直地看着许妈的眼睛。
“不,她只是短暂性失忆。”许妈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沈仲浩问许凌,“他是谁呀?”
“老公。”
“老公?”
“对,他是我老公。”
“你怎么知道他是你老公?”
“他一直陪着我。”
“他陪你多长时间了?”
“好久,好几年。”
“那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不记得了。”
许妈把头发撩到耳朵后,又对沈仲浩说:“这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她的记忆混乱了——不过好在她没有忘记我们。”
许凌学着许妈的动作,也想要把头发撩到耳朵后,却发现自己没有头发。
“我的头发呢?”许凌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许妈。
“你的头发在这里。”沈仲浩终于离开了椅子,他耐心地把假发戴在许凌的头上。
许凌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挤出一个笑容。她再一次学着许妈的动作,把头发撩到耳朵后。
“你看着她吧,我走了。”许妈起身离开。
沈仲浩没有跟上许妈的步伐,干脆就没有送她。他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把眼睛放到许凌身上,而许凌则是一遍遍地重复撩头发的动作。
许妈走了一路,也想了一路:“‘电激活’确实会人出现短暂性失忆的情况,但是出现记忆混乱的话……实验不能延迟……”
“17”接到消息:要对许凌的四肢进行局部麻醉,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不要动,先换好衣服。”
沈仲浩这次一直把视线放到许凌的身体上,每一个部位看得都是那么清楚。
许凌倒是很不自在,她的脸框羞得很红,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的老公,就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抗。
那件蓝色“大褂”又套在了许凌身上,沈仲浩把许凌安置在轮椅上,把她交给了“17”。许凌被推走时显得很紧张,因为沈仲浩没有跟过来。许凌扭头去看沈仲浩,他驻足在原地,没有跟来。许凌着急了,用手扒着轮椅的边框,想要站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裸露的肌肤。沈仲浩皱皱眉,思前想后还是跟了过去。
在一张床上,许凌被罩上眼罩,她一开始很害怕,不停地动着被绑住的手脚。沈仲浩上前去安慰许凌,她焦躁不安的情绪这才平复下来。
局部麻醉已经完成了,许凌只有大脑还在活动着。许妈准备了被子和枕头,她说这是为了保证一个舒适的状态。
许凌的眼罩被拿开了,房间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许凌一开始是恐惧的,是悲伤的,她觉得自己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所以开始小声哭泣,后来她哭累了,索性睡了一觉,醒来时她变得好奇,她试着活动四肢,眨眨眼睛,最后完全变成了自娱自乐。房间里安静,她就自己制造声音,不过传出来的不是说话声,而是“汪汪”的狗叫声。许凌学狗的叫声是因为她在脑海里看到了狗,她忍不住这样叫了出来。她又看到了一双发亮的眼睛,她“汪”的叫了一声,向前走去,才看清眼前的并不是狗,而是一只猫。那只猫在说:“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渍……你的家人来了,我要走了。”
想到这里,许凌开始学猫叫,“喵喵”的声音在房间里产生了回音,回音让许凌浑身一颤。
沈仲浩走进许凌的牢房,把那朵玫瑰放粘在了门上,这是坐在床上的人最容易看到的地方。
应该是到了第二天,实验人员陆续醒来,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许凌在床上睡得很
熟,她被带走时还是沉睡的状态。
许凌梦到几根针扎进了自己的脑袋,她的头开始发痛,寒冷席卷了全身,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中,是那样的绝望与无助。
许凌刚刚睁开眼睛,就发现了几个人在忙前忙后的走动着,自己则是被绑在实验台上,手脚还无法动弹。她现在就像一只木偶被恶毒的孩子用细针刺穿着肌肤,而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会认为这个就是她的使命。
只听一声“通电”,许凌的大脑开始灼烧,灼烧变为疼痛,似乎有一条条虫子在侵蚀着她的大脑,虫子又变成一张张图画,图画拼凑在一起,一段段记忆就此出现。
“电激活”实验结束。
在许凌被送回牢房前,她的脸一直是阴沉的。
沈仲浩把许凌抱到床上,为她穿好内衣,转身又去衣柜里寻找衣服。
许凌看到了门口那朵玫瑰花,她问:“那朵花……是紫罗兰吗?”
沈仲浩看着许凌的眼睛,会心一笑,说:“这明明是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