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就是一座花园,没病的进去不用转,生小病的进去到处转,得大病的进去没空转。花坛总是被安置在最显眼的位置,医生说花坛就是病人,要把病人放在首位,其他的一切都是虚无的。在夕阳的侵蚀下,亮丽的花朵变得污浊,一个小孩儿指着花哭:“花要死了!”大人安慰他:“没钱的才会死,有钱的不会死。”小孩又问:“我们有钱吗?”大人说:“有钱。”小孩不信,继续哭:“可是我是熊猫血,医生说找不到人给我输血。”大人扇了小孩一耳光:“告诉你不要乱说!难道不怕医生把你抽干?”
许凌和陈晓艺在这座大型花园里散步。
陈晓艺站住脚,对许凌说:“我累了。”
许凌指了指近处的小亭子,说:“我们进去歇会儿。”
“好有诗境啊。”陈晓艺坐在被搁置已久的木椅上,她望着远远的夕阳,这般感叹道。
许凌不喜欢陈晓艺眼里的诗和远方,许凌只知道沈仲浩会写诗。
“我还不知道他会写诗。”陈晓艺只把背影留给许凌,她的一条腿平躺在木椅上,一只手扶着栏杆,与目光接触的地方烧得又红又亮。
“他也是最近才发给我看的。”
“你要知道一件事,你读了他的诗,他就有了牵挂。”陈晓艺把头转过来,然后起身,“我们走吧。”
“好,等等我。”
许凌跟在陈晓艺身后,她在想刚刚陈晓艺说的那句话,想了一路。
“我坐电梯上去,你就送到这里吧。”陈晓艺摆摆手,走进电梯。
“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
……
把视角切换到许凌家的夜晚。许凌把沈仲浩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大晚上的,我进女生的闺房真的好吗?”沈仲浩站在门口犹豫了。
“没什么不好的。”许凌把沈仲浩拉了进来,向他解释,“我们又不做什么坏事。”
在中国,青年男女到异性家坐客的情况很少发生,在学校和家庭的教育下,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令人难以接受的,而异性单独相处更是会被冠以“无耻”“卑鄙”的头衔。法律从来没有规定过这种事情不能发生,但中国人的道德观念会规定,他们认为这是神圣的,就像一个教徒崇拜他们供奉的神明一样。
“你怎么坐在凳子上了,来床上坐。”许凌笑沈仲浩是老古董。
“这是我们男生对女生的尊重。”
许凌见自己拗不过沈仲浩,只好亲自把他拉到床上。
“快打开监控。”许凌催促着沈仲浩。
“稍等……好了。”
监控里的画面正是方叔家的客厅。
沈仲浩:“我们是赌徒。”
许凌:“为什么这么说?”
许凌:“如果盆栽放置的位置不恰当,摄像头就拍不到我们想看的。”
沈仲浩:“但是这一次我们赌对了。”
过了很久,沈仲浩开始摆烂了,他把眼睛暼到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凌突然喊道:
“快看!有动静。”
方叔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在客厅逗留片刻就上楼了。
“又走了啊。”许凌叹了口气。
沈仲浩又把头扭过去,陷入了深思。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监控画面里。
等等……这个人……不是方叔!他不是说自己一个人住吗?那这个人是谁?周辰吗?并不是。这个人高高瘦瘦的,完全可以装扮成面具男。如果这个人和方叔才是真正虐待许凌的人,那周辰客厅的面具又怎么解释?
许凌的眼睛睁得很大,她的双手死死地掐住沈仲浩的胳膊,这让沈仲浩在吃惊的状态下看向她。
“另一个人。”许凌指着监控画面缓缓地说。
“也许是他的朋友。”沈仲浩皱皱眉头,但还是一脸轻松地说。
可接下来许凌的一句话让沈仲浩把眉头皱得更紧了:“在监控里门是锁住的,谁会在有客人的情况下锁住房门呢?这个人应该是方叔的同伙。”
“把图像放大。”沈仲浩一脸严肃地盯着监控画面。
许凌很配合地放大了监控画面,那个人的脸也清晰地展现在沈仲浩的面前。
“你见过这个人?”
“不,没有。”沈仲浩搓搓鼻子。
“谜团越来越多了。”
许凌就在屏幕面前守到了很晚,直到她的眼睛开始疼痛难忍,她才发现现在已经是深夜一点了。在这期间,出现的陌生男人自从上了楼就再也没有下来过,而方叔也是。
“难道他们住在一起?”许凌正疑惑着,扭头去看沈仲浩,他以“思考者”的姿势睡着了。
许凌小心翼翼地把沈仲浩放倒在床上,拿来了一床夏凉被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她凑近去看沈仲浩的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了很久很久。
如果对生活有疑惑的话,那就把它暂时放
放吧,身边还有爱的人,把眼睛放到他们脸上,体验时间流过时的宁静……
“醒一醒。”
“早晨了吗?”许凌揉揉眼睛,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两点。
“你把我压得喘不过气了。”沈仲浩的声音让许凌彻底清醒了。
“啊?我压在你身上睡着了?”
沈仲浩起身要走出房间,许凌急忙叫住他:“这么晚你肯定回不了家了,就在这里住吧。对了,你跟家里人说了吗?”
“我不回家,只是去趟厕所,”沈仲浩没有停下脚步,“已经跟家里人报备了。”
“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吗?”许凌大声喊道。
“知道!”沈仲浩的声音明显更大,只不过传到许凌耳朵里时已经小了不少。
沈仲浩回来就提出分开房间睡,许凌不同意:“我打地铺。”
沈仲浩听到“我打地铺”后笑出了声,他提出条件:“我打地铺,你睡床上,互不侵扰。还有就是不脱衣服。”
许凌连忙答应下来。
关了灯,月色冲进房间,只有几颗明星闪烁着光芒。月亮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思慕着谁,又在为谁悲伤。房间里的两人都无心睡眠,却又默不作声,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似乎只为弯月送着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