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穆然一直希望能参加科举,每次看到学堂的同窗出去参考,然后成功当上童生,他便羡慕得紧,还因此偷偷哭过几回。
如今听说自己马上就不是流犯,要成为良民了,他第一反应是,我要参加科举。
许悠然心疼地摸着他的头,“好,等赦令到了,我们木木明年就能去参考了。”
安抚好许穆然,许悠然看了一眼边上感动的泪眼汪汪的张明毅。
张明毅最开始是许穆然的书童兼玩伴,陪着许穆然一起去学堂读书,只是没想到,他在读书上也挺有天赋的。
每次学堂的考试,他的成绩都能稳定在前十,最近的几次,他已经能进入前五了,若他不是奴籍,周老爷子肯定让他也去考童生试。
和许嫣然商量过后,许悠然将张春晖夫妇,还有张老爹叫来。
“张春晖,你们一家是我们许家最早的下人,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许悠然突然感叹地说。
张春晖一家三人一头雾水。
“大小姐,您是想将我们一家留在这里?”张春晖问道。
得知朝廷下了赦令,许家和谢家姐弟肯定要去京城的,但许家的产业都在这里,必定要留人在这边看守。
许悠然有点尴尬,她还没想好怎么安排人呢。
只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今天我找你们一家过来,是有另外的事情要说。”
“我听周爷爷说,明毅书读得挺不错,如果不是奴籍,说不定能考个功名回来。”
张春晖眼神一闪,心里有了一个期待,但又觉得大小姐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自己痴人说梦了。
孟氏和张老爹没想那么多,张老爹乐呵道:“我们不求明毅有大出息,他能读书写字,以后能帮到四公子就行。”
许悠然笑道:“明毅明明有读书的本事,若是将来只做木木的小厮实在太可惜了,所以,我决定将你们一家的奴籍销掉,让你们重新做良民,这样,明毅也可以科考了。”
张家三人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了个满怀,全都愣在原地。
半晌,张春晖才道:“多谢大小姐大恩大德,我们受之有愧,只是,我当爹的,心疼明毅,若是明毅能脱离奴籍,我们三人甘愿一辈子给许家做牛做马,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
孟氏和张老爹也回过神来,他们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张春晖的话。
许悠然又道:“你们别着急,我不是平白无故放你们出去的,你们要自己掏赎身钱,当初我买你们花了多少,你们要还回来。”
张家人到许家这么多年,即便是下人,许悠然也是每个月都给他们工钱,与蜂场那些长工一般。
尤其是张春晖,他在许家做的事情,放到外面,相当于一个大商行的总管,每个月的月银十分丰厚。
当初他们掏空了家底都拿不出给全家赎身的钱,才会一家人一起被卖到牙行,但如今,管事张春晖一个人的收入,就已经能轻轻松松赎身,更别说孟氏和张老爹也是有月银的。
孟氏突然低头掉眼泪,她做梦都想一家人成为良民,只是真到了这个时候……
“大小姐,我舍不得离开许家……”
她早已对许家有了很深的感情,尤其是对许穆然、许安然和谢云舟,她来的时候,三人年纪还很小,她早就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
孟氏的啜泣声感染了张春晖和张老爹,两个汉子虽然忍着没有落泪,且也红了眼眶和鼻头。
许悠然心里感到温暖,也感到好笑。
她干脆就这么笑出来,“你们想什么呢,我让你们赎身,又不是让你们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来,你们不过是从下人变成长工而已,现在做什么,以后还做什么。”
“不过你们要是想走也可以。”许悠然话音一转,“张春晖,你若是要走,你要先找好接班人,你现在手头上的活儿太重要了,你要是一声不吭就走了,我可要焦头烂额。”
张春晖忙不迭否认:“不,我不走,我们全家都不走。”
孟氏和张老爹也连连点头,甚至发誓他们这辈子都要给许家做工。
张家得了主家恩准,可以给自己赎身的消息不到半天就在许家所有下人中传开了,各家心思各异,甚至有的人神不守舍。
趁着这个机会,许悠然放出消息,所有许家的下人,只要像张家一样对主家做出了大贡献,以后都有赎身的机会。
下人们得了准话,躁动的心思总算按捺下来。
张家是许家最早的下人,不管在后宅还是在外面,张家人做的事有多重要,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对于张家是第一户被放出去的人,大家都没有意见。
如今他们要想获得赎身的机会,便只能努力做事,还有多攒些银钱,因为这是,许家的下人空前的努力。
而张家的卖身契很快被销掉,他们成为了良民,张春晖总觉得再住在主家不好意思,便自己在村里买了宅基地,准备盖房。
他工钱多,即便给一家人赎了身,剩余的钱也够起房子。
很快到
了运动会开始的日子,这是办运动会的第三年。
谭赵运动会显然已经成为福宁县,乃至于瑞安府的一大特色,每年运动会举办的时候举县欢腾,热闹得很。
运动会结束没过两天,朝廷的赦令终于抵达了小谭村,许家人和周家人一起跪地接旨。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不再是贱民了。
也是这一刻起,村民们才知道,许家和谢家姐弟,多半要离开了。
事实却是如此,他们要去京城,许悠然和许嫣然商量过,两人将来是要回来的,许悠然放心不下这边的生意,许嫣然则是喜欢在学堂做夫子的生活。
但许穆然和谢家姐弟,这一走,多半就要留在京城。
许穆然下定决心要科考,舅舅已经提前说了要将他收做弟子,他会留在京城,安安多半也会留下陪他。
而谢家姐弟,自然是要留在谢阁老身边伺候他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