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然赶来的时候,大夫已经走了。
她找到周致雅,“周姑姑,大夫怎么说?”
周致雅叹了一口气,“大夫说庆叔常年郁结于心,吐出来的是老血,不过这身体啊,要是不好好养着,估计没几年可活。”
许悠然后怕不已,“幸好,幸好让他们父子相见了。”
周致雅也觉得如此,至少现在,谭庆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不再撑着一口气活着。
许悠然去看了谭庆。
谭庆已经醒过来,靠坐在床头,谭骆山坐在一旁给他喂粥。
一碗粥喝完,谭骆山道:“爹,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你和悠然聊聊天。”
“好。”谭庆笑着回答,眼睛紧紧看着谭骆山,直到他离开了房间。
许悠然端了凳子坐在谭庆床边,“庆爷爷,恭喜你。”
谭庆感激地看着她,“悠然,我知道这里面你出了力,庆爷爷谢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我不过是见过骆山叔,发现你们长得像,所以才问了问。”
谭庆叹了一口气,“他藏得很好,但还是被我发现他一身的伤,悠然,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许悠然抿了抿嘴,只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有坏人在追杀骆山叔,不过我师兄已经知道了,他已经派了人来周家保护骆山叔,只要留在这里,你们都很安全。”
“他不说,我也不问,他活着就好,就算一辈子不能出门,只要还活着,这就够了。”
谭庆顿了顿,又对许悠然说:“我虽然老糊涂了,但也知道他能活着,能在这里养伤,肯定是多亏了你和周家,我都不知道能怎么回报你们。”
“我们早就算是一家人了,哪里还要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
“对,我们早就是一家人。”谭庆脸色不太好,但眼神明亮,里面有光。
谭庆和谭骆山都留在了县里周家过年。
许悠然回到小谭村,先去找了村长。
按照洛逍的意思,是希望谭庆少点去外面见人,尤其是见熟人,以免被人看出端倪,进而发现谭骆山的下落。
谭庆虽然舍不得学堂一群娃娃,但自己更想留在谭骆山身边。
反正他是不缺钱的,他一直不肯给谭骆山报死亡,村里留着谭骆山的户籍,村里人怜惜谭庆,也给了谭骆山一份分红,父子两人的分红足够他们躺着过日子。
许悠然找村长就是为了这件事。
村长一听谭庆吐血了,立即紧张起来。
“我就知道阿庆一直把心思憋在心里,弄得现在郁结于心了,不行,我得去县里看看他,再劝劝他。”
许悠然连忙将人拦住,“村长爷爷,现在庆爷爷有周爷爷陪着,而且大夫看过了,说庆爷爷的身体好好养着,可以养回来的。”
村长连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所以啊,村长爷爷,您就不用去了,庆爷爷不能继续做学堂的门卫,他本来就觉得愧对您,您再特意去见他,他说不定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村长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那我不去,悠然,你去县里的时候给我带句话,就说学堂的事不用他操心。”
“我晓得了。”
许悠然从村长家出来,终于无事一身轻,可以专心和家人一起过年了。
福宁县百姓如火如荼准备过年的时候,洛逍的奏折也到了陛下的案桌上。
福宁县发生瘟疫,如此可怕的事情,结果却让人十分震惊。
不仅没有人病死,百姓没有慌乱,甚至团结一心,共同抵抗瘟疫。
如此大喜事,让陛下龙心大悦,当即下旨赏赐福宁县。
与福宁县一起名声大噪的,还有许悠然。
洛逍并没有抹去许悠然的功劳,他在给陛下的私信里如实说明了许悠然在这次瘟疫中的功劳。
并且,他没有隐瞒许悠然的身份。
陛下沉思了片刻,说道:“许廉是个能臣,可惜心太大了,不忠于朕,所谓虎父无犬女,不知道他这个女儿,是不是也如他一般。”
总管太监心里一慌,斟酌着说:“许家姑娘终归是女子。”
陛下想想也释怀了,“是啊,不过一个小姑娘,心再大也蹦跶不了多高,这次若不是洛爱卿远在青州,也轮不到出手出力。”
“不过总归是有功劳,论功行赏,就免了她的流犯身份,让她做良民吧。”
总管太监暗地里送了一口气,“许家姑娘知道了,一定对陛下感激涕零。”
除了在宫中,京城百姓中也因此掀起了轩然大波。
京城百姓不知全貌,越传越夸张,什么说法都有,但只一点能够确定,福宁县打败瘟疫了。
京城里许多大夫好奇得抓心挠肺,年轻一些的已经准备行囊,打算等天气暖和了就南下去福宁县一趟,一定要弄清楚福宁县是怎么对抗瘟疫了。
这个年,因为多了小坡村,显得格外热闹。
但热闹中,还夹杂着一丝紧张。
年过完后没多久,就是举
办县试的日子,小谭村族学里有十来个孩子要参加这次县试。
周老爷子一过完正月就赶回村子。
按他的意思,孩子们不需要太过特殊对待,像平常一样读书就是啊,可架不住孩子和家长都过于紧张。
这种情绪蔓延到全村。
这段时间,村里安静了许多,尤其是经过学堂的时候,村民们恨不得屏住呼吸,生怕有一点风吹草动影响了孩子们。
许穆然每日陪着将要赶考的同窗学习,家里人都说他成熟稳重了许多。
许悠然却觉得他心里藏着事。
所以在一日晚饭过后,许悠然专门拉着许穆然在院子里谈心。
“木木,你也想参加科举?”
许穆然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我想科举,他们都说要考中功名,这样就能保护家里人,所以我也想科举,我也想保护大家。”
“夫子说我的文章比他们都好。”
许悠然心疼地摸摸她的头,“我们木木本事大着呢,就算不科考,等木木长大以后,也能保护家人。”
许穆然窝在许悠然怀里,偷偷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