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雅和许悠然在偏厅外面的小亭子里坐着,两人听不见他们说话,却能看到谭骆山突然剧烈咳嗽。
“你瞧他这破身体,还想逃跑呢,要不是你师兄的护卫跟着他,他可要死在外面了。”
周致雅嘴上吐槽,却还是招手让下人去送参片。
谭骆山含着参片,气顺了许多,然后继续说。
“傅元帅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把虎符交给了亲卫营的营长,要营长连夜潜逃离开北境,我们三人从外面回来,得知营长被人追杀,所以决定兵分三路去寻人。”
“最后是你找到了人?”洛逍问道。
谭骆山点头,声音哽咽道:“只是,我找到营长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临死前,他把虎符交给我,叮嘱我,一定不能让那些人抢了去。”
他带着虎符东躲西藏,一路躲避追杀,就这么过了两年。
缓了片刻,洛逍问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谭骆山道:“原本夏丹部落和东狄部落分庭抗礼,后来又冒出来一个叫巴寮的部落,离开前,我查到这个巴寮部落背地里与我们中原来往密切。”
“不过我已经离开两年多了,现在如何,已经不得而知。”他补充道。
洛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提供了很重要的情报,接下来交给我,你好好养伤,找个时间,见见家人。”
谭骆山怔怔地坐着。
洛逍走后,许悠然和周致雅走进来。
“你想回小谭村吗?”周致雅问道。
谭骆山摇头,“我不能回去,我会害了大家的。”
还有人在追杀他,所以,他不能露面。
只是亲人近在眼前,却不能相见,许悠然实在于心不忍。
“我爹娘还好吧?”谭骆山紧张问道。
“村里开了族学,现在庆爷爷是学堂的门卫,有工钱拿的,还有你们家里的田地都租出去了,有租子收,加上工坊的分红,庆爷爷的生活很好,你不用担心。”
谭骆山又问:“我娘呢?”
许悠然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如实说:“杨奶奶在几年前病故了。”
谭骆山手一抖,碰掉了茶杯,茶杯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我不孝,我不孝……”他用力锤着自己的头,痛不欲生。
田建平一把将他抱住,“骆山,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你要振作起来,你还有你爹。”
谭骆山不再捶打自己,只是依旧哭得伤心,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悠然和周致雅离开了偏厅,让田建平陪着谭骆山。
两人的情绪都不太好。
周致雅戳了戳许悠然,“悠然,要不你去问问你师兄,看看能不能把庆叔接过来,让他们父子团聚。”
许悠然坐不住,让周致雅等消息,自己立马去了衙门一趟。
没多久她就回来,“师兄说了没问题,可是要保证庆爷爷不会被人看出异状。”
突然见到杳无音信的儿子,谁也不能保证谭庆会有如何表现,尤其是一起生活几十年的村民们,对他十分熟悉。
我在明敌在暗,没有人敢赌。
“找个借口,把庆叔接来县里住。”周致雅打定了主意想让这对苦命的父子相见。
确定谭骆山不会再跑路,周致雅和许悠然一起回了小谭村。
周致雅已经想好了借口,这事还要她爹娘出马。
周老爷子先是去找了谭庆。
“老庆啊,你在家不?”
两人关系好,往日就喜欢聚在一块喝点小酒,谭庆听到周老爷子的声音就走出来。
“周夫子,又来找我喝酒了?”
周老爷子摇头,“不是,我有事找你呢,我家今年要去县里过年,我想请你一起去。”
谭庆笑了一下,“你们一家人过年,我一个外人去做什么,不去不去。”
周老爷子拍着他的肩膀,“咱俩都老伙计了,什么外人不外人的,我家二媳妇快临盆了,一家子都紧着她,我去了县里要做孤家寡人,叫你一起去陪我的。”
劝了半天,谭庆终于答应下来。
谭骆山换上了周致雅给他裁的新衣,焦急地等待着。
田建平特意来陪着他,“骆山,不用着急,他们约莫要中午才能到。”
谭骆山的紧张心情没有得到缓解,就这么煎熬着,终于有下人来报,主家的马车已经到了。
谭骆山腾地站起来,却一动不动站着,不敢迈出脚步。
周老爷子和谭庆走在一起,还没进屋,就提前给他暗示。
“老庆啊,我骗你了,我让你来县里,是想让你见一个人,但我对天发誓,对你绝对没有坏心。”
谭庆莫名其妙,“周夫子,你怎么奇奇怪怪的,见什么人直接说就是,难道我还能拒绝,不肯跟你来县里?”
周夫子道:“主要是这人啊,身份要保密,不能对外扬,你见到人了就知道了。”
他回头对周致信道:“老四,人参药丸的都备好了吗?”
“都备好了,放心
,我随身带着呢。”周致信回答。
谭庆一头雾水,跟着周家人走进屋里。
谭骆山看着头发花白的老父亲,顿时泪湿了衣襟,他“噗通”一声跪下。
“爹,儿子回来了!”
谭庆手无足措地站在原地,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儿子啊。
他朝思暮想的儿子,真的回来了吗?
“骆,骆山,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谭骆山膝行上前,“爹,是我,我从北边回来了,我回来了。”
谭庆颤着身体,缓缓蹲下来,与谭骆山对视。
他摸着谭骆山的脸,双手颤抖,“没错,是骆山,是我的儿。”
“骆山,你长大了。”
谭骆山哽咽道:“爹,是我不孝,我对不起你,还有娘,我不孝,我连娘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想起已逝的老妻,谭庆心生悲痛,大喜大悲之下,他突然吐出一口血。
“爹!”谭骆山撕心裂肺喊道。
周老爷子一直盯着老伙计的情况,见状立即大喊:“老四,快,去请大夫!”
谭庆被周致信一把抱起,往后院走去,田建平扶着谭骆山,跟着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