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然跟着周致雅走出院子，就看到一个男人扶着墙慢慢走过来。
周致雅几步上前，气呼呼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说了要卧床吗？”
男人脸色苍白，靠着墙才勉强站稳，他勉强向周致雅拱手。
“周娘子，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久留，周家对我的大恩大德，等我办完事后，一定回来报答。”
周致雅拦着路不让他走，“你现在这副身体，走几步路就喘气，能办成什么事，还不如留下来养好了身体再说。”
男人脸色犹豫，他自然知道周致雅说得对，但虎符丢了，他怎么也定不下心来养伤。
许悠然看着这男人，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只是她很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这人。
想不明白，许悠然便不想了，她知道这个男人很重要，而周致雅也在尽力把他留下来。
“这位大哥，如果你不想留在这里，不如你说说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家。”
许悠然到周家后洗漱了一番，换上了女装，梳着未婚女子的发髻，面容姣好，眼神清澈，看着十分无害。
只是她说的话，让男人身体绷紧，内心紧张。
“不，我家在很远的地方，不用麻烦了。”
许悠然和周致雅暗暗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追问。
“外面闹瘟疫，你原本就受了伤，现在出去，要是染上瘟疫了可就危险了，还是先留下来吧。”
男人脸色大变，“瘟疫？福宁县发生瘟疫了？”
周致雅道：“没错，不过现在县里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你留在这里很安全。”
“外面呢？下面的镇子和村子怎么样？”
许悠然若有所思，回答道：“外面没事，瘟疫发现得早，控制在县城周围了，没怎么影响到外面。”
男人又问：“是从青州传过来的瘟疫吗？”
许悠然回头，“不是，是灾民们在路上染上的，灾民们四散而去，将瘟疫带到了很多地方，不过福宁县发现得早，不仅县里控制住了，下面的镇子村子都没怎么受影响。”
至于其他地方，许悠然早已派人去提醒，至于他们怎么做，便不是她能控制的。
“染上瘟疫的百姓怎么样了？死了很多人吗？”
男人神色凄然，“我从前知道有个地方发生了瘟疫，好几个村子都没了。”
许悠然感受到他是真的关心百姓，虽然不知道这人的身份，但仅凭这一点，许悠然对他的观感很好。
她回答道：“福宁县没有死人，至少被发现的患者，现在还没有病逝的，县里的大夫正全力救治他们。”
男人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幸好，幸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周致雅问道。
之前这男人很不配合，要不就是闹着要走，要不就是坐着发呆，一句话不说。
今日难得说多了些话，周致雅立马趁机套话。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叫杨山。”
周致雅道：“我看你比我年长一些，那我就叫你杨大哥吧。”
“杨大哥，你现在真不适合出去，外面瘟疫还没结束，城防军守着城门，除非给出重要理由，不然一律不能进出。”
杨山终于放弃了，“如此，只能麻烦周娘子了。”
周致雅笑道：“哪里麻烦，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而已，如果你真觉得不好意思，就说些外面的事情给我解闷吧，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云州的。”
杨山身体绷紧又放松，似乎是觉得周致雅和许悠然没有威胁，便说：“我从北边来的。”
“咳咳咳……”
周致雅正想乘胜追击，问出更多事情，却听杨山猛烈咳嗽起来。
“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她叫来下人，让下人扶着杨山回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周致雅叹息，“这个犟驴，总算有点进展了。”
“他身上都是秘密，嘴巴肯定不是那么容易撬开的，周姑姑，你辛苦了。”
许悠然走到周致雅身后要给她捏肩膀，周致雅将她拉到身边坐下。
“我辛苦什么，我不过是帮忙看住一个人，你才辛苦呢，难得现在不用去衙门帮忙，你快坐着休息，我去给你拿点心吃。”
许悠然当天留宿在周家，第二天又换上男装去衙门帮忙。
外面没有再发现患者，收容所里不断传来好消息。
商铺开门了，摊贩们挑着担子推着车子出现在街头巷尾，百姓们走出家门。
福宁县逐渐恢复往日的热闹。
在过年前，收容所的最后一名病人痊愈。
洛逍和庞大人到收容所迎接，他们的身后，跟着许多福宁县的百姓，大家要一起迎接英雄回归。
大夫、痊愈的百姓、主动进入收容所帮忙的病患家属和百姓，所有人都从收容所出来。
洛逍站在人群最前面，朝他们深深鞠躬。
“我代表福宁县上下所有人，感谢你们的付出，你们是福宁县的英雄。”
叶大夫被人搀扶着，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但他的眼神明亮，精神振奋。
“大人，没有瘟疫了。”
洛逍上前握着他的手，“没错，我们赢了，我们战胜了瘟疫！”
庞大人振臂高呼，“我们战胜了瘟疫！福宁县好样的！”
身后的百姓被感染，跟着大喊。
“我们战胜了瘟疫！福宁县好样的！”
“我们战胜了瘟疫！福宁县好样的！”
于大人在人群后面，眼神里泛着泪光。
庞大人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拥抱，“老伙计，辛苦你了。”
于大人回抱了他。
洛逍亲自锁上收容所的门，然后转过身来，高高举起钥匙。
“从今天开始，收容所不存在了，瘟疫，结束了！”
有人哭了出来，刚才激情高昂的百姓顿时被感染，心酸、苦楚、感动，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
尽管里面许多人并没有患病，并没有进入收容所，但他们同样身处这次瘟疫中，这段时间里，他们同样备受煎熬。
抽泣声渐渐多了，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嘲笑，福宁县的百姓，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