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孩儿茶水也品过了,您的教诲和开导孩儿也听过了,孩儿就不在这耽误您处理政务了,先行告退。”
书房里二人沉默良久,各自品着手边杯盏中的茶水,最后由陈靖远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也好,为父不再留你,你且去做你的事情吧。”
“是,孩儿告退。”
又例行了一番长辈晚辈之间的礼仪之后,陈靖远才缓步走出房间。
不出所料,书房外几名护卫依旧站在周围,各自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尽管陈靖远贵为王府二殿下,他们的主人陈卿山的儿子,但这些人仍然不为所动,只是警惕地环顾着四周,并没有分出任何视线投向陈靖远。
陈靖远绷着自己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同样将自己的视线牢牢固定在前方,不与这些护卫进行任何交流。
不知为何,陈靖远总觉得这几个人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明明他们已经在王府担任陈卿山的贴身护卫和仆从多年,可陈靖远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直到今天才注意到他们原来个个都是深藏不漏的高手。
“父亲身边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高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由于昨日陈卿山向陈少安和苏沐坦白身边护卫出身时陈靖远并不在场,所以关于这些人出身自罗刹会的秘密陈靖远自然不知,这才有所疑惑。
只可惜一时半会想不出答案,他只能揣着疑惑折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日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日头上来之后不多会儿天气便燥热起来。
陈靖远看着视线里不断和自己拉近的房门,下意识就放缓了脚步。
一想到安幼芙也在里面,陈靖远就不怎么愿意进去,他反倒想在庭院里再溜达一会,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拖延一些时间才好。
这种情绪陈靖远也解释不清楚,他就是觉得不能和安幼芙单独相处。
或许是那次安幼芙的作态给他留下了阴影,亦或者是陈靖远本就不善于应对安幼芙这种奔放大胆的美丽女人。
总之,陈靖远退缩了。
“呼~不行,我是她的夫君,怎有不敢进房门的道理?”
陈靖远向前几步,只需再来几步就能推开房门,但他又向后退了几步,继续原地踌躇。
忽地,房门从内打开,安幼芙已经被脂粉精心装饰过的妩媚笑脸映入陈靖远的眼帘。
“咯噔。”
陈靖远觉得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但并非是因为安幼芙的美丽,只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带来的惊讶。
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美丽而带来的惊讶。
“你怎么......”
陈靖远下意识开口,但意识到不妥于是迅速噤声,并调整好自己的仪态,尽量摆出不在意的神情来。
“咯咯咯~殿下倒是说笑,幼芙老远便听到你的脚步,可殿下一直在门前来回走动,幼芙实在等不急了,这才主动出来看看。”
“咳咳~”
陈靖远抬手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他的眼睛本就细长,平日里有些上扬的眼角此刻也失去了精气神,慌乱的神色迅速占据他的眉间。
安幼芙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道:相比较陈少安,还是这个二殿下更容易拿捏一些,呵呵,我有那么让你害怕吗?
她主动上前,伸出白皙且修长的手指在陈靖远胸前划过,浑身散发出的胭脂香气冲着陈靖远扑鼻而来,惹得后者一下子脑袋都有些昏沉。
见陈靖远眼睛里闪过迷离神色,安幼芙继续向前贴近。
“且慢!”
陈靖远咬上自己的舌尖,顿觉清明,于是急忙出声制止安幼芙继续靠近自己。
“殿下这是......”
安幼芙再次伸出玉手,张开之后手心里放着一片花瓣。
原来方才她靠近陈靖远只是想替他清理落在肩头的这片花瓣而已。
“明明幼芙已经是殿下的妻子了,殿下却还是这般防范幼芙,幼芙真的那么不讨殿下欢心吗?”
听到安幼芙埋怨自己“误解”她,又看着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陈靖远越发尴尬起来。
他原以为在边境经受过数年的风沙洗礼之后能锤炼出一颗坚韧的心,结果这才返回王府多久?就因为两名女子而失了方寸。
虽说陈靖远自知对安幼芙并没有男女情感上的想法,但他仍然为眼前这个女人的手段感到心惊。
陈靖远毕竟练武多年,对于自己和周围环境的感知极为敏锐。
别说是一片花瓣了,就算是一滴雨珠从自己的衣摆上蹭过去他也能感觉得出来。
所以安幼芙示意给他看的那片花瓣根本就不是从他身上拿下来的,而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想到这里,陈靖远不寒而栗。
方才对安幼芙生出的一丝怜悯心瞬间消失不见,转换为了满心的警惕。
“若是我不主动制止,她又会做些什么?她会继续上前抱住我?亲吻我?然后以此作为要挟?”
陈靖远迅速在心里盘算各种可能,此
刻安幼芙在他眼中已经被列入了重点防范对象的行列,所以接下来她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放松警惕。
心思敏锐的安幼芙自然也捕捉到了陈靖远的变化,于是她迅速站定,一扫方才的热情妩媚,反倒是用一种终于轻松下来的语气说道:“殿下,继续装下去我只觉得心累,看来你并不喜欢热情的女子,那我们直接坦诚相见吧。”
阳光的炙烤继续,门前的院落里的阴影也快彻底消散了。
安幼芙双手环胸,冷漠地看着陈靖远。
这份冷漠倒不是像仇人相见,或者因为讨厌而产生的冷漠,更像是骨子里带着的天性中的疏离,是一种极其纯粹且真实的情感。
或许在安幼芙眼里,陈靖远也不过是个暂时还有些利用价值的物件罢了,所以她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陈靖远深吸一口气,瞳孔微缩,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让人捉摸不透。
“坦诚相待?”
从这一刻起,陈靖远觉得安幼芙不再是他的刚刚过门的妻子,而是谈判桌上的对手,沙场上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