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罢了,罢了,人生不过数十年,能有几次顺心如意呢?”
陈卿山掩面长叹,对于陈靖远的表现实在是无可奈何。
他现在很想用一个固定的确切结论彻底终止陈靖远的执念,但又想到自己的主观判断并不能真正代替陈靖远的所思所想。
人们总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完美了解另外一个人,可实际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不为人知的心路历程,任何人都可能无从得知。
这样就导致人与人之间根本无法实现真正的换位思考和共情,除非你们有相似的经历。
而陈卿山正好满足这一条件。
当年他、先王以及先王妃三人正是如此。
只可惜陈卿山能体会到陈靖远的痛苦,却不能劝谏他理性对待,因为这对陈靖远来说是极其不公平的。
看着陈靖远在自己面前的痛苦模样,陈卿山也仰头将视线投向头顶的房梁。
多么粗壮、坚固、有力。
从外表上看去这是一间结实的屋子,可谁又说得准这些木头内部是否出现了腐朽?是否出现了蛀虫?没有人能说得准。
“为何不试着把它们切开,重新建造一间屋子呢?说不定会更坚固,更美观。”
陈卿山被自己的这一想法吓了一跳,他急忙收拾心思,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陈靖远身上。
“远儿,为父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为父不会向你多说什么,但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为父希望你能把目光放在未来,而不是过去,与其懊恼不如前进,相信你一定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谁又能说得准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陈卿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一些决心,他要做点什么,他要让这屋子改头换面,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步自己的后尘。
“父亲......”
陈靖远似乎是没能理解陈卿山的话外之音,只是以为父亲陈卿山在对自己进行勉励,于是站起身来再次郑重行礼。
“孩儿不孝,惹得父亲处理政务之余还要牵挂孩儿,父亲请放心,孩儿虽然心中仍有郁结,但绝不会再轻易发泄情绪,一定顾全大局。”
陈卿山扶着陈靖远的胳膊连连叹气,心道:这傻孩子,根本没明白我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也好,不明白也能免去诸多麻烦和烦恼,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就让为父来做吧。
“远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本就是为父该为你做的事情,不过为父还是要再提一嘴,你现在已经迎娶了幼芙,可不能因为心中郁结冷落了她,为父以为她不比苏......不比她差到哪去,说不定你们才是天作之合。”
陈卿山摸着胡子露出和蔼笑容,抛去了山老这一身份的严厉伪装,现在的他只是陈靖远年老的父亲。
“安小姐......”
话题再次转移到安幼芙身上,陈靖远瞬间就想到了那天在花园里的经历,不由得后背发凉。
这样一个自己根本看不透的女人,谈什么天作之合呢?
“怎么?远儿难不成一点都不喜欢她?”
“这......孩儿不知如何形容,孩儿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她让孩儿琢磨不透,孩儿在她面前总会变得十分紧张,甚至警惕。”
这下陈卿山也犯难了,紧张倒还好,可“警惕”这个词汇代表的东西就没那么简单了。
“难不成你觉得安幼芙此人有猫腻?不应该的,为父和王爷都对她进行了不止一次的底细清查,她没什么问题。”
陈卿山以为陈靖远是担心安幼芙是奸细或者敌对势力安插进来棋子,于是开口向陈靖远进行解释。
“非也,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孩儿只是觉得,觉得把控不住她,总觉得她让人捉摸不透。”
陈靖远此时已经重新落座,再次恢复了平日的正常状态。
他狭长的眼角微微眯起,眉眼间藏着浓厚的冷漠疏离。
一提到安幼芙,陈靖远便总会露出这个表情。
这绝对不是正常夫妻提到配偶时该有的情绪,倒像是想起了苦大仇深的敌人。
“哈哈哈,这还不好办?”
陈卿山突然开怀大笑,一扫房间里先前因为陈靖远的情绪流露带来的阴霾。
“父亲你这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当然,要为父说,你们要不就直接生上几个孩子,有了孩子之后你们自然也能体会到骨肉相连的感觉,正好还能加深你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和睦,如何?”
“生孩子?”
“正是。”
一番对话下来,陈靖远越发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心道:看来父亲全然不明白的我的心思,罢了,今日本就叨扰父亲,我还是不再麻烦他了。
“这可万万不行,三弟和沐沐尚未有动静,我这刚成婚怎么能这么迅速?这不妥当。”
陈靖远连忙摆手拒绝,迅速拿出陈少安和苏沐做挡箭牌。
“远儿你这就不对了,何必与王爷做对比?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而且你更重要。”
陈卿山突然换上了严肃面孔,让陈靖远愈发不知所措。
原本他只是心中积郁,对苏沐的病态情感无法排解,这才找父亲陈卿山解忧,结果这下忧虑不但没能开解,反倒给自己带来了新的烦恼,生孩子。
“父亲您就莫要再逼迫孩儿了,还是给孩儿一点空间再想想吧,唉~”
陈靖远不停叹气,揉着眉心一脸的苦相。
“也好,为父可能也有些操之过急了,一切都还是让你自己定夺就好。”
“谢谢父亲。”
终于,陈靖远难得露出了一份笑脸,明媚的阳光在他的脸上转瞬即逝,不过片刻就又恢复了原先的浓重阴霾。
看着儿子总是一脸苦相,陈卿山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期待未来计划能顺利实施,早些让陈靖远得到称心如意的结果。
“咚咚咚~”
又是恰到好处的出现,方才前去泡茶的护卫们陆续返回,敲响了书房的木门。
“进来吧。”
吱呀一声过后,那名昨日为陈少安和苏沐泡茶的下人出现在了房间里,只见他快速放下茶水后便同样快步离去。
陈靖远低头看向茶盏中的水面,竟然纹丝不动,一点波纹都没有,由此可见此人功力之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