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宋景风找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本叶翡的诗集,将小元儿送给他的那朵小红花小心翼翼地夹在了诗集里。
“一回家就神神秘秘地钻进书房,做什么呢?”宋莺时端着个茶盘走了进来,“忙了一天了回来还忙啊?赶紧先过来喝口茶歇歇脚!”
宋景风赶忙接过姐姐手中的茶盘放在桌上,“姐你才是,都忙了一整天了,肯定累坏了吧?对不起姐姐,我这个做弟弟的什么忙都没帮上,什么事都没为你做……”
“怎么了这是?怪突然的。”宋莺时看到宋景风一脸愧疚,有些诧异。
“明明我也是宋家的一份子,却任由姐姐一个人独自撑起武馆的生意,甚至还对姐姐的辛苦不闻不问,我......”
“嗨!我还当有什么严重的事儿呢,就这啊?”宋莺时一挥手,全然不顾宋景风愧疚的表情随着她的动作而僵在了脸上,“你不是在做你喜欢的事情吗?你喜欢在侦探屋里当小伙计,不是吗?再说了,你又不会武,随便一巴掌就能把你拍飞好几米远,咱家要是开个书塾之类的倒是有你的用武之地,可是咱家开的是个武馆呀,你就算过来了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宋景风:......
姐!虽然家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但你也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啊!
“可是我也不该这么冷漠,至少在你比武的时候我还可以帮着搭建擂台,在你想要找面具的时候我本可以帮你去跑腿......这些总是我能做得到的吧?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就连姐姐付出了什么辛苦,我还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
“噢,我算是明白了,这是在外面听别人说什么了吧?”宋莺时照着宋景风的脑门就是一拍,还真把宋景风拍得退出去了好几步,“来来,跟姐说说,都听谁在我背后嚼什么舌根了?”
宋景风已经得到徐先生和叶先生的同意了,因此就将今日发生之事告诉了宋莺时 。
听完宋景风的讲述,宋莺时也很吃惊,“所以那个做面具的师傅居然是徐知韦?”
“他说他与宋家是故交,姐姐你有印象吗?”
宋莺时点头,“我是知道徐知韦跟爷爷是故交好友的,可是我没有认出来那个人就是徐知韦。”
“也是,就算你小时候见过他,那也有个将近二十年没有见了,认不出来才正常。”宋景风道:“只是不知道这些文坛泰斗为什么突然都销声匿迹了。这一次看在是宋家的面子上,徐先生还特意现身帮了忙。而雪花明明就知道这一切,却也一直没告诉我,害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姐姐为了振兴武馆都费了多少工夫。”
“在意这个做什么?”宋莺时对宋景风的愧疚点丝毫不以为意,“要不是你先做了侦探屋的伙计,我可能直到现在也想不到要去找侦探屋的寒老板帮我出主意呢!后续无论是比武擂台还是面具,甚至是开始招生后最忙乱的那两天,来帮忙的人哪一个跟寒老板没有关系?要不是因为你是他家唯一的伙计,就冲着那十两银子的委托费,寒老板能愿意帮我们跟那么多人提前打好招呼吗?”
宋景风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啊!
“那......那其实,我在振兴武馆的这件事情上,还是有点作用的?”
“不你没有!”
宋景风:???
我以为你是要安慰我的......
“你只是个起因,但是起作用的可不是你。”宋莺时毫不留情地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喜欢留在侦探屋,无论是你在侦探屋做杂役的时候还是处理委托的时候,亦或是像今天这样为静心书塾帮忙的时候,我不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你的吗?你在做你喜欢的事情,你认为那就是你的事业,这很好,姐姐我也确实是没有可以插手的地方。那同样的,这个武馆也是我喜欢的事情,也是我的事业呀!你帮不上忙不是也很正常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说我累,我确实也是不轻松的,但是你在侦探屋的时候难道就不累?我为了武馆女扮男装,你不也为了破案男扮女装了吗?都是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算累也甘之如饴不是吗?自己选择的路,没有道理去责怪别人没有抬着你走吧?”
宋景风摸了摸后脑--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我的梦想就是要将宋氏武学发扬光大!”宋莺时说起宋氏武学来,一双眼睛在烛光下亮晶晶的,“我们的长辈们都太保守了,当然了,他们的心思也都不在这个上面,这才导致了我们宋家的拳法和棍法就只有在军中小范围的流传过而已。爹当年虽然开了这个武馆,但是说实话,他的心思也并没有在这个武馆上面,反正家里也不愁吃喝,他开武馆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事做而已。
“但其实,我们宋家的拳法和棍法是最适合普罗大众的。在高深的武
学之中,它最容易学;在只要肯下功夫就能学会的武艺之中,它的杀伤力又最强。我们宋家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武学知识,怎么能就只局限于我们宋家内部或者是军中的亲信之中呢?这要是万一以后有一代宋家人全都跟你一样的喜文不喜武,那咱们宋氏武学不就断代了嘛?”
“说起来,今天叶先生确实有跟我说起过这件事。”宋景风突然想起了叶先生的嘱托,“说是书塾里有几个好动的孩子,念不进去书,他们就想让雪花还有靳大人教他们一些武艺,结果他们也学不会,所以叶先生就想着要送到咱们的武馆来呢。”
“学不会是正常的,如果像寒老板或者靳大人那样的高手给那些孩子们传授武艺,结果那些孩子却能一学就会,那就不是普通孩子了,而是练武奇才。”宋莺时道:“寒老板他们的武功当然神气了,谁都想学。你看他们一施展轻功,就能飞起好远,就好像真的有翅膀一样的。但是说实话,能练成他们那样的,不仅仅要有好的师父传授、要自己勤学苦练、最重要的,还得有天赋,打个比方吧,你要是天生骨头就重,那你就是飞不起来,人家骨头轻的人轻轻松松地提着一口气就能飞出去好远,你要是个骨头重的,就是提岔了气也蹦不了一尺高。除了这些,其他的天赋也都是必不可少的,能练成寒老板或是靳大人那样的,别说万里挑一了,就是十万里挑一他们也是挑得的。可是你说,那剩下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就需要宋氏武学了!”宋景风终于明白了宋莺时的意思。
“不错!”宋莺时笑意盈盈,眼中满是骄傲,“宋氏武学的精妙之处就在于此,它够强,并且对天赋的要求不算很高。虽然我们确实是比不过寒老板那样的人,但是那又怎样?都说了那样的人是十万里挑一的了,你这辈子惹上那样的人的几率能有多大?只要是会宋氏拳法或棍法的人,无论是自保,还是想要以此为凭寻一份差事,都不难吧?成不了武林至尊,但要是想当个镖师啊捕快什么的,都不难吧?”
宋景风听得连连点头。
“那书塾里有孩子想要来我们武馆学习,是好事!我们当然是敞开大门欢迎啦!”
“可是姐......静心书塾的经营不容易,他们也是靠着多方的善款才得以维持的,就连徐知韦甄哲夕这样的名家都得靠着卖字画来补贴书塾了。叶先生不想让孩子们在书塾里白白耽误了时间,但要是一口气把那些念不进去书的孩子们都送过来,那学费他们又凑不齐......”宋景风面色为难,“所以叶先生说,能不能把那些学费分成好几份,他们每个月交上一些,这样他们的负担也不会太重,也不会让孩子们耽误了年华,到最后学费也还是会给我们交齐的。你看......”
“让他们来吧!”宋莺时面色平静,没有一丝为难之色,“只要孩子们肯学,我可以不收学费教他们。”
“姐?”宋景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景风,你方才说,那家书塾里收留的都是些战后孤儿,是吗?”宋莺时问道。
宋景风点头,“一开始是的。还有一些人是在战争中受了伤的,留下了病根,结果他们虽然挨过了战争,却依然英年早逝,即使他们的孩子出生在和平的矜朝,他们也还是无法看着孩子长大成人。这些人的孩子也在书塾里住着,书塾现在也收留一些被遗弃了的可怜孩子。”
“景风啊,”宋莺时摸了摸宋景风的头,“如果当年不是爹在一群人的保护之下强行突围了出来,我们俩现在跟那些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宋景风猛地抬头。
“当年帮助爹脱离了战场的人之中,有没有上有老下有小却再也没能回家的人?有没有受了伤落了病根英年早逝只能留下年幼的孩子孤零零地在这人世间的人?是不是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的幸福其实是用别人的幸福甚至是血肉之躯换来的呢?”宋莺时对宋景风说着,眼神却好像看向了十分遥远的地方,“以前我们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我们为他们做点什么,这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