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还问了一下令姊喜欢的花型啊颜色之类的。后来取面具的时候也是在我的医馆里,所以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过你放心,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们是不会到处去乱说给你们添麻烦的。”司空明桧补充道。
宋景风意识到了自己的沉默让面前的众人产生了误会,他们以为自己不信任他们,所以才说了这么多来解释和保证。宋景风赶忙说道:“我知道你们是不会说出去的!我不是不信任你们!我只是......家姐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么辛苦,为了重振宋氏武馆,她不知道做了多大的努力受了多少苦。在这个过程中,雪花帮过她,司空神医帮过她,梅兰姐、魏大人、孟大人他们都帮过她,可唯独我这个亲弟弟,却什么都没有做。别说帮她做点什么了,我甚至就连一句关心都没有过,我连她做过什么努力都不知道,我......”
宋景风说着,声音哽住,满脸的愧疚。
叶先生终于明白了,她伸手拍了拍宋景风的肩膀,安慰他道:“家人之间确实是要多多关心的,但是你也不用太愧疚了,毕竟你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从现在开始大声地表达你的关心,也一点都不晚呀!”
宋景风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那你要不要去见见徐先生?”见宋景风还是没精打采的,叶先生索性换了个话题,“徐先生一向是很喜欢宋家人的,你去看他他应该也会高兴的。”
徐先生喜欢宋家人?
宋景风疑惑,“敢问这位徐先生......”
“噢,他叫徐知韦。”
正准备跟着引路的叶先生一起走的宋景风突然顿住了,“徐知韦?哪个徐知韦?”
寒酥抱着猫走在叶先生的身边,回头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你以为有几个徐知韦?”
“妙笔丹青徐知韦?!”宋景风跳了起来:“这书塾里到底藏了多少宝藏人物啊?徐知韦还给我姐做了面具?”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去见他?”
“要要要!”宋景风点头的幅度之大,让叶先生一度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脑袋给晃下来。
“我先去找一下祁霖,他也很喜欢徐先生的画作,应该也是很有兴趣去拜见一下的。”司空明桧说着,往虞祁霖刚才送药包的方向跑去。
绕过书塾中的那一排教室,叶先生、寒酥和宋景风在朗朗的读书声中,向着后面先生们的书房区域走去。
走过那一排教室之后,没有了遮挡,宋景风这才意识到这间书塾究竟有多大。再想想方才司空明桧说,这里是寒酥买的地建的房,就算这不是市中心的繁华地带,那也是寸土寸金的京城啊,买这么大一块地得多少银子啊?寒酥以前这么有钱的吗?
宋景风一边胡思乱想着,跟着叶先生来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前。从敞开的门向内望去,屋中的墙壁都是白色的,窗户上遮挡着白纱,阳光透过白纱洒落在地板上,显得格外柔和。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图,画面宽广,墨色淋漓,栩栩如生,似乎都可以听到山间流水的潺潺声。
叶先生随手敲了敲门,也没等里面有回应就直接带着人往里走,显然是与徐知韦非常熟悉了。绕过一展屏风,只见一张宽大的矮桌,上面摆放着毛笔、砚台和调色的颜料,不少笔杆上都沾着斑斑点点的颜色,可见其主人是常常使用它们作画的。而它们的主人徐知韦此时正坐在桌前的软蒲团上,手中握着的细锋毛笔上还带着鲜红的颜色,面前摆着一张画了一半的画,虽然还没有颜色也没有背景,但那几只惟妙惟肖的丹顶鹤已经振翅欲飞了。
“哟!景风啊!我就想着你都跟了寒酥小子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来书塾了呢。果然,这不就来了嘛!”
徐知韦显然是认识宋景风,一见他们来了,他非常高兴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迎接。
徐知韦的个子中等,面容苍白而清瘦,宛如一位禅宗的高僧。他的眉毛修长而浓密,眼神深邃而富有神采,那双瞳孔黑亮,犹如深邃的夜空,他的额前隐约可见几条皱纹,年过半百的他仿佛经历了许多的风霜和磨难,但依旧保持着一份深沉的平和。
徐知韦今天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袍,宽松而又不失端庄,袍身上绣着几朵梅花,颜色淡雅,恰如他那清高的气质一般。他的腰间系着一根绸带,上面缀着一枚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丛芦苇,随风摇摆,惟妙惟肖。
宋景风对徐知韦可以说是久仰大名了,但是真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可是徐知韦却好像是早就认识他似的,将宋景风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哎呀!好啊!你们老宋家几代人都全是武夫,这回可算是出了一个文曲星啊!而且还不出则以,一出就是最耀眼的那颗星,状元!真争气!”
“您......认识我?”宋景风问道。
“认识啊!”徐知韦笑着摆了摆手,“只是你确实应该不认识我了,我跟你爷爷当年算是忘年交,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就去见过你了,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你肯定是不记事的。后来......大家就都走散了,不过没关系,你多争气啊!新科状元那么有名,我要找到你那还不是很容易的嘛?”
“不过么......”徐知韦见宋景风还是有些拘束,眼珠一动,话锋一转,“就算你是文曲星,也得锻炼身体啊!你看看你这瘦的!你是不知道啊,你去年金榜题名游街的时候啊,老多姑娘都挤在那些茶楼里啊琴阁里啊偷偷看了,那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如意郎君啊。结果你猜怎么着?受欢迎的反而你是身后的榜眼和探花,倒是你这个状元郎,无人问津。我老头子就觉得奇怪啊,就去问了一嘴,我说‘探花郎长得确实是不错的,那每一届的探花都长得不错,这也算是个传统了吧。他在姑娘们之间受欢迎,那倒是不难理解。可是那个榜眼,他有什么好的?年纪看上去都快四十了,比状元郎的年纪大,长得也没状元郎--也就是你--好看,学识也肯定不如状元,否则他就不会屈居第二了么。可是为什么姑娘们的眼睛甚至都能看得到他,却唯独对于状元郎只字不提呢?莫非你们是提前得到了小道消息,知道状元郎已经娶妻了还是怎么的?’你猜她们是怎么回答我的?”
老头儿还故意卖个关子让宋景风猜,宋景风当时是被围观的人,他哪里知道围观他的人都在讨论些什么啊?于是他配合地摇了摇头。
“她们说啊,状元郎太瘦弱了,要是跟他成亲了,洞房花烛的时候他说不定都抱不动自己呢!还有人说由于你太瘦了,站在你旁边的人就会被你衬得又肥又壮的,一点都不好看了。你看看!”老头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宋景风的肩膀,“你再不把自己练得壮一点,你以后想找个媳妇儿都不容易我跟你讲。明明是新科状元风头无两,结果却因为这样的原因打了光棍,你自己就不觉得亏得慌吗?”
宋景风:......
老爷子,您该不会还觉得自己很会聊天吧?发生过这种丢人的事情,我倒不如永远都不知道来得好啊!
寒酥哈哈大笑了起来。叶先生要含蓄一点,但也在捂着嘴偷笑,还顺便挪到了一个离宋景风远一点的地方去站着了。
宋景风:......叶先生您已经很瘦了,就算站在我旁边也并不会显胖的好吗?
徐先生想要活跃气氛的目的确实达到了--除了宋景风本人,大家的心情都很活跃。
在徐先生的书房中赏了会儿画,宋景风这才得知,徐先生的画作也是静心书塾的收入来源之一。
“可是已经很久都没有徐先生的新作出现了啊,”宋景风不解地问道:“难道徐先生都是把画卖给私人收藏者了?那些人不舍得展出吗?”
徐知韦笑而不语,寒酥随手在一幅画上一指,宋景风顺势看去,发现这些画上的落款,都是“芦屋居士”的印章。
宋景风顿时瞳孔地震,“您就是芦屋居士?!这可是当世最有名、最神秘的画家了啊!原来就是您啊!”
徐知韦还没说话,宋景风就边观察那个印章边感叹道:“没想到徐先生不仅画作出类拔萃,就连书法也是这么的佼佼不群!瞧这四个字写的!”
“噢不是,”徐知韦赶忙摆手,“这我可不敢贪功,那四个字其实是老甄给我写的,我只是把它刻成了个章子而已。”
“老甄”这个称呼再一次触动了宋景风的心弦,不过在接连见到了叶翡和徐知韦这两位传说中已经销声匿迹了的文人巨擘之后,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承受得住下一波的冲击了,于是他主动笑着开玩笑道:“您就算现在告诉我这是甄哲夕先生的字,我好像也不会很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