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宋禧一直忙着查广医堂的事,苏姨娘那边又忙着对付沈月皎,柳令漪实实在在地清闲了两天。
她难得享受这片刻的清闲,不免有些忘形。一经月芙提醒,柳令漪立刻又端起了贤妻的姿态,忙穿上鞋朝厨房走去。
春芙扯下架子上的披风给她披上:“这么晚了姑娘去哪?”
“给二爷他炖点鸡汤,外面这么冷,等他回来也好喝些热汤。”柳令漪推开大门,正看见风尘仆仆的宋禧。
宋禧眼底满是笑意,拥着她进了房间:“这么晚了吩咐下人就是了,何苦自己亲自下厨。”
柳令漪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其实她去厨房就是要吩咐下人做的,只不过亲自过去能显得贤惠些。
宋禧将两个丫鬟遣了出去,褪下外衫躺在了长椅上。
柳令漪坐到他旁边,谄媚地给他捏了捏肩膀:“夫君辛苦,可有什么收获?”
宋禧目光幽深:“那戒圈我找匠人看过,那人说十有八九是因为沾了毒药才会变色。最奇怪的是,那广医堂的老板竟然也在三年前身患重病去世了。”
柳令漪的眸子也一点点冷了下去:“府上的事还可以说是巧合,可是那广医堂的老板自己就是名医,又从未听说身体有什么旧疾,怎么会突然就得了这样的重病呢?”
宋禧坐起身来,对上了柳令漪的眼睛:“我也觉得奇怪,于是细细打听了他生病的细节,症状竟然和我大哥当年一模一样!”
柳令漪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说……大哥真是……”
“是有人下毒。”宋禧的双眸仿佛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焰,语气却平静得可怕。
柳令漪微微一怔:“你怎么如此肯定?”
宋禧平静道:“哦,我叫人把广医堂老板的棺材挖开了,仵作说确实是中毒无疑。”
柳令漪惊讶不已:“你你你……你怎么做这么缺德的事?”
宋禧满不在乎道:“人死灯灭,尸体挖出来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替他找到凶手,总比他在地底下窝窝囊囊做一辈子的冤死鬼强!”
说罢他又补了一句:“若不是大哥的尸体早就被烧没了,我就直接把他挖出来了,也省得费这个劲。”
柳令漪瞠目结舌,张着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宋禧:“我将那老板的死因说给了他女儿,答应了会替她报仇,那女子便将真相告诉了我,当初害了大嫂的药名叫缠春,确实是苏姨娘派人买的,可这毒药她也不知情。”
柳令漪合上嘴巴,肃然道:“看来这件事不止是苏姨娘一个人做的,也许其中有什么事是连苏姨娘也不知道的。”
宋禧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她一个人折腾不起这么大的动静,可她后面的人又会是谁呢?”
柳令漪轻轻抚开他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查吧,急不来的,眼下最后重要的是抓到苏姨娘的罪证,等她伏了法,也许一切就都清楚了。”
“那我们该怎么做?”
柳令漪微微一笑:“想让狐狸露出尾巴,就得先让她尝到一点甜头才是。”
——
翌日清晨,表妹便收拾行李离开了宋府。
她临行时,柳令漪为显隆重,特意叫了全家一同相送。
沈月皎站在阶前,依依不舍地瞥了宋远嘉一眼。
宋远嘉关在屋子里读书,自然不知道后院这些弯弯绕绕,见状只是礼貌地回了一笑。
沈月皎登时红了眼,含情脉脉的样子,只恨不能立刻冲过来与他互诉衷肠。
苏姨娘气结,指着宋远嘉:“你你你……对着个未出阁姑娘笑成这样成何体统?你饱读诗书,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赶紧回去!”
宋远嘉臊红了一张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沈月皎还在阶下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柳令漪瞥了苏姨娘一眼,冷肃道:“表小姐的姑母是三爷的嫡母,三爷送送也不过是尽一尽亲戚的本分,姨娘何必如此说得这么严重?再说了,三爷是府上的主子,怎么轮不到姨娘来教训。”
以往无论二人私下怎么斗,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这还是柳令漪第一次在明面上给苏姨娘难堪,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
苏姨娘下唇咬得发紫,一种说不出的难堪席卷而来。
宋锦妤皱眉:“嫂嫂这话未免过了,我娘到底是你的长辈。”
对于这个自作聪明的四小姐,柳令漪是连看也懒得看,干脆道:“嫡庶有别,姨娘就算生儿育女,在主子面前也只是奴婢。我听说前些日子父亲已经做主将四妹记在婆母名下了,这会还对姨娘称呼亲娘,不如让父亲再去族谱上改一笔?”
宋锦妤熄了火,立刻抿着唇不敢说话了。
柳令漪又转头对宋远嘉温和道:“表妹一个女儿家单独上路总是不方便的,不如三弟随行,一路也好有个照应,将人送到了再回来。”
“不成!”苏姨娘急吼吼地出声拦住,“二奶奶,表小姐尚未出阁,三爷又是男人,这万一被人看见了是要说闲话的!”
柳令漪不解地偏过头:“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路程,又
是一个在马车外,一个在马车内,有什么闲话可说?照姨娘的意思,表妹岂不是这一辈子都不能见男人了?”
见宋远嘉犹豫着不接话,宋禧也帮着劝道:“本该我亲自去送表妹的,只是昨晚打牌打得晚了些,实在没有精神,三弟就帮我跑这一趟,也好叫我和父亲放心。”
“二哥客气了,请表姐上马车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远嘉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利落地翻身上了马。
苏姨娘气得眼睛都快喷出火来,可以她的身份,确实没有说话地份。
母女两个愤恨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甘地对视了一眼。
苏姨娘盯着宋远嘉和沈月皎离开的背影,眼睛恨得通红。
宋锦妤用手一下下地抚着她的后背,提醒着她不要在人前失态。
进了府门,苏姨娘再也忍不住,谎称头痛回了自己院子。
宋禧看着她的背影,感慨道:“其实以我那三弟的眼光,也未必就瞧得上沈月皎,姨娘又何必这么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