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已经是凌晨,天色还未大亮,柳令漪迷迷糊糊坐起身,却发现两沓经书已经整整齐齐地抄好摞在一旁。
她看了看还在熟睡的若柳,下意识地以为是替自己抄写的,感激地抱着她亲了又亲,“好样的若柳!”
若柳不明所以,一脸懵懂地看着她。
“若柳,你回去叫人把这些经书给太后那边送去,我腿麻了,歇歇就走。”
“奴婢这就去。”若柳抱起经书,提着一盏夜灯走了出去。
柳令漪捶了捶发麻的小腿,一瘸一拐地朝殿外走去,行至一处湖边,突然听见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柳令漪停下脚步,偏头朝声音来源看去。
不远处,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太监正对着一个少年上下其手。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端的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瘦骨嶙峋的身躯几乎撑不起那身粗布麻衣,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而那老太监已然年过半百,脸上厚重的脂粉也遮不住他眼角的皱纹,看向少年的神色猥琐又贪婪。
柳令漪气血上涌,正准备上前喝止,突然看见那少年眼波盈盈地勾住了老太监的腰带。
她愣了愣,难不成是两相情愿?
柳令漪后退两步,躲在了柱子后面。
那一头,少年已经解下了老太监的腰带,一双修长的手抚上了老太监的脖子,在上面细细地摩挲着。
老太监神态更加兴奋,忍不住从喉咙发出一声咕哝,享受地闭上了双眼。
柳令漪觉得心里有些不适,不愿再看,正准备悄悄离开时,那少年却突然用手中的腰带死死缠住老太监的脖子!
纤长的手骤然收紧,少年看着瘦弱,力气却大得很,只见那老太监的腿在空中虚蹬了两下,便没了气息,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呜咽。
柳令漪死死捂住自己惊讶的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喘。
确定老太监咽了气,他又举起旁边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狠狠砸向那老太监的脑袋,直砸得他血肉模糊才停下,将尸体和石头一同丢进了湖里。
做完这一切,少年还不忘将附近打扫干净,然后解下衣服浸泡在刺骨的湖水中,仔细搓洗着上面的血迹。
自始至终他都面无表情,仿佛早就做惯了这样的事一般。
柳令漪看得一阵心惊,趁着他浣衣的间隙,正想着偷偷离开。
谁知那少年却突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过了头,一瞬间,竟和柳令漪四目相对!
靠!
好奇心害死猫。
柳令漪的手心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这昏暗的凌晨时分,四周空无一人,就算呼救也不会有人听见,正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她很想逃,可这腿在慈安宫站了半宿,现在还肿着,完全不听使唤。
就在她思索的空隙,面前的少年已经转过身,神色漠然地再次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一步一步缓缓朝柳令漪走来。
那目光没有一丝被人发现的慌张,仿佛柳令漪已经是个死人了。
空旷的湖边,少年的脚步声像鼓点一样敲在柳令漪的耳膜上,震得她太阳穴砰砰跳个不停。
死了死了!今天死定了!
柳令漪大脑飞快转动,在这濒死的边缘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
“若柳?若柳!你在哪里?”
林措索性十分坦然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一边摸索着朝前走去,一边骂道:“死丫头,明明知道我有夜盲之症,这个时间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溜到哪去了,看我回去不剥了她的皮!”
少年的脚步顿了顿,一对柳眉轻轻皱了皱。
柳令漪双眼放空,不敢和少年对视,目光匆匆扫过他赤裸的上半身,却看见了那骨节分明的双肋上大片的烧伤痕迹。
柳令漪觉得有些熟悉,却说不出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她没有太多时间去想,因为少年只顿了几秒就反应了过来,攥紧石头继续走向她。
柳令漪一颗心几乎快要跳了出来,就在她以为自己今日将命丧于此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若柳的声音。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若柳,是你么?”柳令漪摸索着朝若柳的方向走去,若柳一脸不解,小跑着上前扶住了柳令漪的双手。
“娘娘,您的眼睛怎么了?”
“我……”柳令漪再次朝湖边望去,那少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应该是听见若柳的声音逃跑了。
“没什么,可能是刚才抄书累着了,一时有些眼花,咱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若柳连忙上前扶住柳令漪的手,搀着她往回走。
回到寝宫后,柳令漪惬意地泡了个热水澡,然后钻进被子准备休息一会,可一闭眼却全是那少年漠然的眼神。
柳令漪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若柳立刻贴心地为她掖了掖被角,道:“娘娘可是觉得冷?要不要奴婢叫人拿两个汤婆子过来?”
“没事,这一夜你也辛苦了,我这不用伺候,你先回去歇着吧。”
若柳没有动,
只是皱着一张小脸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柳令漪疑惑道:“还有什么事?”
若柳犹豫了半晌,苦着脸道:“娘娘,刚才去送经文的宫女来报,说是孙嬷嬷吩咐的,因着太后病重,不但把您册封贵妃的仪典免了,而且也不许任何人为您庆贺。”
柳令漪却不是很在意,她知道古代册封嫔妃的仪典最是麻烦,不但要沐浴斋戒祭拜先祖,还要跪听高位者的教诲,一套流程下来就像是被活剥了一层皮,现在被太后取消正合她意。
“太好了,这样我们正好歇两天,你再去陛下那里报一声,就说我为太后祈福感染了风寒,这两天不宜侍寝了。”
若柳颇有些为难地告诉她:“恐怕歇不了……”
“又怎么了?”
“太后病着,免了众嫔妃的觐见,如今宫里位分最高的就只有您一个,再有一刻钟,众嫔妃就该来向您请安了。”若柳把刚刚钻进被窝的柳令漪捞了出来,“也就是说,您该起来梳妆了。”
柳令漪望着外面朦胧的天色,突然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