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光汇集之处,只见一对中年男女站在人群中,他们衣衫破烂不堪,两个人都是涕泪横流,卖命地哭嚎着。
新娘大惊失色,端着团扇的手微微颤动,差点将团扇跌在地上。
宋远嘉反应飞快,一把捞起她的团扇,重新塞进了她手里,提醒道:“夫人拿稳了,吉日跌了扇子只怕兆头不好。”
新娘目光闪烁地看了他一眼,情绪渐渐镇定下来,将团扇牢牢握在手里。
宋远嘉对着府中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清了清嗓子道:“哪来的流民,休要在这胡言乱语,还不赶紧带下去!”
那两个人躲在官兵身后,大声哭喊道:“救命啊!国公府当街诛杀良民了!大家快看啊!”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纷纷,疯狂地朝男人的方向涌来,嘴里还义愤填膺地叫喊着。
眼看事情开始不可控制,萧承胤大喝一声,“这成何体统,来人呐,把那人给我带上来!”
周围的官兵勉强将百姓镇压住,两名铁卫将那对夫妇押了上来,他们立刻跪在地上哀求道:“求两位皇子为我们做主啊!他们要杀人灭口了!”
萧承赟好整以暇地瞥了萧承胤一眼,宽厚道:“当着我们两位皇子和诸位官员的面,必定不会让你们沉冤莫白,有什么冤情慢慢说来就是。”
男人表情悲愤,颤抖着指向宋远嘉,“是他,就是他抢走了我的侄女,还派人杀了我的姐姐姐夫!”
萧承胤的目光冷冷瞥过蠢蠢欲动的宋远嘉,对面前的男人低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他伏在地上砰砰磕了两个响头,高声道:“草民是岭南人士,数月前,岭南百姓受水患之苦,被迫远走他乡,草民一家在来盛京逃难的路上遇到了这位公子,他见我侄女貌美,便将她抢了回去,还将我姐姐姐夫全都勒死丢进了河里!”
宋永昌沉着脸,愤愤道:“我儿素来端方,后院从来没有任何女人,三皇子,这刁民空口无凭就想陷害我儿子,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宋永昌这话里的愤怒不是假的,宋老夫人和宋远嘉私下做的这件事,他恐怕也不知道,否则就算了为了他的官途,他也不会容忍老夫人做出换囚这样胆大妄为的事。
萧承赟安抚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对地上跪着的男人说,“你既然说你侄女被宋家三郎捉去,那么你侄女姓甚名谁,有何证据?”
他身边的妇人突然起身,直接扑倒在新娘脚边,哭诉道:“侄女,我可怜的侄女,你父母都被这个贼人杀了,你还不说句话么?”
话音刚落,众议沸然。
都知道这新娘是镇国公府的千金,怎么又变成流民了?听这意思……好像还是被公府少爷强抢过来的!
官员们也是越听越糊涂,互相交头接耳,也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宋远嘉的太阳穴砰砰跳了两下,咬牙道:“诬陷朝廷官员可是要判腰斩的,来人呐,你可要想清楚了,来人呐,把他们给我带下去!”
宋府的侍卫立刻上来拉扯他们,可有宫里的铁卫挡着,他们也动弹不得。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小人身上带着侄女的官籍,上面画着侄女的画像,请贵人细看!”
铁卫将官籍递到萧承赟面前,他看了眼画像,又看了看下面的新娘,画像十分传神,可身份却天差地别,上面盖着岭南的官印,是做不得假的。
他看完,又将官籍递给了萧承胤,“宋家新妇,你到底是镇国公之女,还是这他们的侄女?”
新娘脸色苍白,身形摇晃着朝身后跌去,宋远嘉扶住她,用力按了按她的腰。
她知道这件事若是认了下来,便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摇头道:“小女乃是镇国公嫡女,不是什么流民,也不认识这两个人。”
宋老夫人出来打圆场,“人有相似,或许是他们眼花认错了,瞧瞧,这可怜劲的,定是饿坏了,脑子也不清楚了,快扶下去歇歇吧。”
那对夫妇如何肯依,双双撒泼耍赖起来。
萧承胤看向萧承赟,“这样分辨也没有个结果,我看只有将镇国公和国公夫人请来才行,三哥说呢?”
萧承赟一抬下巴,立刻着人去把镇国公夫妇请了过来。
镇国公夫妇匆匆赶来,将事情前因后果弄明白后,国公夫人拉着新娘对众人道:“这事好办,小女后颈处有一道伤疤,我一看便知。”
新娘浑身一凛,刚要挣扎,国公夫人迅速上前,一把掀开她的长发,上面皮肤细腻,根本没有任何伤疤。
国公夫人登时变了脸色,“这……这怎么可能……你不是我的女儿,你到底是谁?”
两位皇子大怒,“大胆刁民,你还不如实招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身穿宫女衣服的少女,跪在国公夫人脚下。
她揪着国公夫人的衣摆哀求道:“母亲,我才是您的女儿啊!”
她满脸愤恨,手指在宋远嘉和那个假新娘身上来回摇摆,“他们两个联手将我打晕关在宫中的罪奴营里,还冒充我的身份,若不是今日我混在宫中的赏
赐队伍中逃了出来,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您了!”
夺目的阳光打在少女的脸上,一时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太像了!她和新娘长得实在太像了!两人仿佛一对双生女,尤其是那对眉眼,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镇国公与国公夫人震惊不已,捂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少女将自己的长发拢到一旁,露出洁白的后颈,上面明晃晃地出现一道拇指长的伤疤。
宋远嘉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倒流,全都涌到了脑子里。
新娘脸色惨白,顿时晕死过去。
“女儿,我的女儿!”
国公夫人与李棠薇抱头痛哭,场面顿时乱成一团。
镇国公面色铁青,怒吼道:“来人呐,把宋远嘉这和个女人给我拿下!”
两名官兵将晕死的新娘架了起来,又去拉扯宋远嘉,宋远嘉挣扎着不肯就范。
宋永昌犹豫道:“李兄,这……这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镇国公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还有什么误会,你儿子囚禁我女儿,企图骗婚,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承赟皱眉道:“好了,两位爱卿,在这里吵吵闹闹得像什么样子,先把人带进去!”
官兵将人带了进去,两位皇子坐在上面,屋内乌压压跪了一大片。
萧承胤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冷声道:“宋远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