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去拜佛了？”

老夫人跪在佛龛下，不断地捻动着手里的珠串。

严妈妈跪在她身边，低声道：“千真万确，是奴婢亲眼看着的，二奶奶和国公夫人上了香后，还特意去请住持去了晦气。”

老夫人面色凝重，“中间就没发生任何奇怪的事么？”

严妈妈仔细想了想，“有一件，国公夫人中间和二奶奶一起去厢房换了件衣服，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了，泪眼朦胧地抱着三小姐哭了好一会，嘴里一直嘟囔着舍不得这个女儿。”

“母亲嫁女儿的心情本就不好，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清萍那边有消息了么？”

严妈妈笑吟吟道：“亲家老爷派人来说过，大姑奶奶身上的伤都好差不多了，也比以前有精神了，他派人好生养着呢，只等李三姑娘一过门，咱们就能把大姑奶奶接过来了。”

老夫人拨弄了一下手中的佛珠，欣慰道：“嘉儿的婚期将近，这中间可不能出什么岔子，你派两个人跟着禧儿媳妇，看牢些，千万别叫她发现了。”

“老奴知道了。”

次日清晨，柳令漪从库房里挑了些布料送去了镇国公府。

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心眼怎么就这样多，我不过是让你来给你妹妹看看花样，选选料子。你倒好，拿了这么多好料子过来，倒像是我特意来讹你的一样！”

她语气带了些薄责，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柳令漪眉眼弯弯，“夫人急什么，这些都是我送给妹妹的，可没带您的份！”

国公夫人嗔怒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丫头的一张贫嘴，真是讨打！还不快随我进去吃一盏热茶，这风口冷得很呢。”

两个人相携着手走了进去，屋内摆满了各类布匹，真是异彩纷呈，目不暇接。

柳令漪细细看过去，疑惑道：“怎么不见棠薇妹妹，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子，咱们这选的痛快，只怕不合妹妹的心意。”

“她害羞，如今正关在屋子里绣嫁妆呢，你是叫不来的，今日就咱们娘俩，你放心选就是，若是这些都不好，咱们也可到外面的铺子里再去看看。”

柳令漪听出她话中的暗示，随意指了两匹，“我瞧着这两种就很好，又大方又庄重，前些日子我看了些花样子，咱们到里间去，我画给夫人看。”

国公夫人点点头，吩咐了丫鬟婆子都守在门外，她带着柳令漪进屋去描花样子。

一进屋，她的脸色便瞬间沉了下去，压着嗓子道：“我已经试探过了，府上这个绝对不是我的棠薇。”

“那么夫人打算怎么办？”

国公夫人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我要再见一次佛寺那个姑娘，这次我必须亲自确认她是不是我的女儿，我已经错过一次了，绝不能再错一次！”

“暂时不行，我已经被人盯上了，夫人身边未必就没人看着，这个时候我们谁都不能去见她，不然一旦此事曝露，咱们还好说，她是必死无疑！”

国公夫人心头狂跳，激动道：“那就把她接到府里来，我看谁敢在我的府上伤人！”

“不行，夫人想一想，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同时在府中，怎么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万一被人看见，到时候想不揭露她们两个的身份都不行了！”

“若是在府中悄无声息地将她们两个归了位，那棠薇妹妹被毁掉的名声该怎么办？到时候无论棠薇妹妹是否遭人暗害，都非嫁给宋远嘉不可了！这岂不是正中了这些人的下怀？”

国公夫人听着柳令漪的话，一点点地冷静了下来。

她说得没错，想让她们归位不难，难的是怎么推掉和宋家的这门亲事，还不让棠薇的名声受损。

“那你说……该怎么办？”

柳令漪目光温柔又不失坚定：“要还妹妹的清白，就要挑一个人最多的日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这场阴谋！”

国公夫人会意，“你是说让我在棠薇成亲时揭穿这场阴谋？”

柳令漪摇了摇头，“第一，这件事不能由您说，不然就算将真相公布出去，有心人也会疑惑您是为了替妹妹辩解而栽赃。第二，一定要在那个冒牌货进门之前公布，不然她顶着这个身份进了门，就算是换回来了，礼也成了，以后只怕妹妹也要议亲艰难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要在公布真相之前，将所有的证据搜集清楚，不然仅凭几句话如何服众？反而让妹妹更受人诟病了！”

国公夫人醍醐灌顶，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紧紧攥着柳令漪的手，感激道：“孩子，好孩子，你为我女儿想的这般周全，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那日你说我像你的亲姨母，虽然是句客气话，可今日起，我便拿你当我半个女儿，你若不嫌弃，以后便称呼我一声姨母吧！”

柳令漪恭敬一福，甜甜地叫了一声：“姨母！您放心，宋家这边我一定会竭力调查的。”

“好，我回去和公爷细细商量之后，便试着从这个冒牌货身上下手，等有了确凿的证据再来和你好好商量。”

柳令漪应下，便坐下描

起了花样子。

国公夫人拦下她，“这不过是人前寻得借口，哪里真的用你亲自描什么花样子，还是快回去吧。”

柳令漪面色严峻，“不，既然说了要描花样，就要把戏做全套，千万别在人前露一点马脚。”

国公夫人闻言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等柳令漪回去后，她还真让人拿着柳令漪选的布，照着她的花样子裁起了嫁衣。

柳令漪回到宋府，还未走进福禧苑，便在廊下遇上了宋远嘉。

他拱手道：“见过嫂嫂，辛苦嫂嫂为我的婚事操劳了。”

他今日身穿一见玄色长衫，上面的竹纹是宋禧常穿的绣样，头发也和宋禧一样高高束起，整个人看起来锋利了不少，更添了几分贵公子的骄矜，不似从前那般温吞。

她赞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三弟瞧着也比之前精神多了。”

“嫂嫂可是刚从镇国公府回来？”

“方才和国公夫人对了对婚服的布料和花样，等下送一些到三弟手中，三弟弟挑挑看。”

宋远嘉上前一步，意味不明道：“嫂嫂最近和国公府走得倒是很勤，除了我的婚事，难道就没聊些别的。”

柳令漪退后一步，却并不接他的话，反问道：“三弟觉得我们应该聊些什么呢？”

宋远嘉步步紧逼，直接将她困在了墙角，阴恻恻道：“比如……一些和京郊别院相关的事。”

柳令漪的掌心瞬间冒起了细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