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亭;
方静洲在人走后,打开童羽非她的小药瓶,瓶子本身就不大,倒出来也只有一枚红色的药丸,拿出来就能嗅到一丝清甜。
方静洲好笑。
“一粒药,两个病人,这位师祖可真是个眦睚必报的人,不过……
我倒是喜欢这样的她,感觉,比传说中的圣人天羽,更有一份人气儿的真实感了。”
敬和丹州不以为然;“至于说的这么拐外抹角吗?你直接说她小心眼,也不为过。”
方静洲拧眉,不甚愉悦的瞥了他一眼。
郁郁道;“和你这个人在一块儿,真没意思。”
敬和丹州;“……”
方静洲伸手,将那粒药丸托到他面前,脸也不看他,还是不甚愉悦道;
“给你吃吧!说实话,我并不太想生孩子之类的,
再说句坦白的话,如果不是给你强行拆穿女人的身份,我这辈子都没想再做回女人,
有了这个,你想找其他女人生养也是一样的,只要别找一个张牙舞爪的就成,我可不做摘月楼里第二个凌云仙子。”
敬和丹州眉头拧了一瞬,捏过她手心的药,不由分说塞进她嘴里。
“呃?”
方静洲一愣,望他,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敬和丹州倾身-下来,周围本来守着的一众小弟子一愣,纷纷红了脸的转开目光去。
真是的!宗主又不分场合的亲大左使了……
敬和丹州亲倒是亲了,不过趁机还冲她度了口灵气。
方静洲一愣,嘴里的那粒药,就感觉被动的灌入腹中……
敬和丹州起身,方静洲再看他的眼睛里有着不言而喻的火气。
敬和丹州只道;“该你做的事,别想偷懒,不要多,一胎就成。”
方静洲;“……”
方静洲没来得急与他说什么,只感觉药丸入腹,瞬间鼓起一股力量,力量入骨,再入血肉,汇入丹田,通达四肢百骸。
人瞬间精神倍爽许多。
她看着手上裹着的一层清透的灵气,她有些意外;“这是什么药?这么有效?”
敬和丹州看着她身上这层灵光,隐约意识到什么;“这难道就是……”
他话没说完,方静洲抬头,震惊的看着他,也没说出口,反应过来,只感觉好笑;“有人千方百计,求而不得,有人什么都没做,轻易得到,这命运,有时真是可笑。”
难怪她这般笃定,可以治好他们了,原来,她知道自己有这个资本,能不能救一个人,只取决于她愿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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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上,童羽怀里抱着小雪团,腰上趴着小珊瑚,躺在千重歌腿上昏昏欲睡。
千重歌的手指拨在她发髻上,轻声轻语的问她;
“小羽,你是怎么知道这药的?”
童羽已经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吴侬软语道;“就那样知道的呀?本来有些不太敢相信的,
可我在树上的时候,一次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手……呃……嗯……落到一只……快死的蝴蝶身上……嗯……就那样,又好了,
所以……嗯……我有了个大胆设想……”
她给的信息破碎零星,不过千重歌的脑子向来很聪明,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了。
暗暗惊疑;“传说天羽老祖天生神体,灵力无穷,
最初她带十几个弟子驱赶魔物进入东洲大陆的暗面,在浮屠城她一手造成浮屠百里之前,从未听说有哪个弟子陨灭夭折,
不是因为她护着他们,或者那些人资质极高,法力无边,是因为……
她在用自己的血肉,帮他们续魂保命吗?”
再看腿上如今躺着的这个永远只有14岁的小小人儿,他心中骤然欺负许多,忽的又揪紧,克制不住的心疼。
“你都忘记了自己多么法力通天,
忘记了那些曾让你不喜流血剜肉也要保护的人,也忘记了那些人是怎样让你绝望,最后痛下杀手了,
你也忘记自己如何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却没忘记别人对你一分好,你还他人十倍恩?
小羽,你喜欢这个世界,想救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需要你救吗?
世人……又值得你救吗?”
“……”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不需要回答。
腿上的人儿睡的酣甜,嘴巴微微启着,玉色盈润……
梦中好像依然有让她不安的事,秀气的眉头,秀气的揪着。
千重歌的手掌笼在她头顶,看着她的睡颜,慢慢俯下-身去……
“啪!”
车门骤然给拉开,他这一举,乍然落入来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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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坡;
方静洲又问敬和丹州;“后悔吗?”
敬和丹州;“后悔什么?”
方静洲;“这药你应该求不来第二颗了。”
“呵!”
敬和丹州好笑;“我也不需要,只要她能救以后的敬和氏传人,我就不需要第二颗,曲曲情丝的痛苦,还难不住我。”
方静洲欲言又止,还是问了出来;“你母亲,你真的能放下?”
敬和丹州苦笑;“放不下,又如何?
我亲眼见她从高傲自持,到毫无尊严,疯狂抓住那个从来就没有属于她的人,落到面目全非的地步,
她都已经生出那种念头了,我再不管她,便是放任她自绝,真正万劫不复,
我能为她担任何不仁不义之名,却不能眼看她走向万劫不复。”
方静洲;“这也是你当初帮凌云寻斩魄刀的理由?”
“当初帮她是为……”
他话到嘴边,再看她此刻单纯只是倾听的神色,不想再说下去。
转开头,无奈道;“罢了!我也是存着私心的,可对他们,我也真没几分恨意。”
“哦?”
敬和丹州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好像还想从那个方向看到已经远去的弟弟,然而并不能……
他有些失落,道;“我知道的,即便小时候还不知,在后来也明白了,
敬河无息少年时期登仙问鼎的心愿,在祖父祖母他们强行施压给他的‘仙门责任’之下,罪债累累,早已无望,
遇上我娘,被逼着娶我娘联姻,彻底触到他的逆鳞,
他婚后逃走,遇上凌云仙子的时候,应该是抓住人间最后的希望的,
所以才那么耗着也不愿放手,至于他们母子呢?呵……”
他笑意更凉;
“总的说来,他们其实与我和我娘没什么区别,
我小时候都能想明白的道理,我娘再蠢也未必这么多年都不知,
她只是不想再去理智面了,毕竟清醒着太痛苦,
她对他人所有的恨怨毫无道理,她只是想将他们当做她宣泄的出口,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不幸的遇上一个敬和氏,不幸的遇上一个敬河无息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