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宸淞回来之日,便是他离开之时。”穆九倾浅笑着道,“无论长公主是留是走,都要在魏宸淞回京前,做好打算。”
“呼延信同我说过,呼延大王等北蛮春暖才会处死天狼,估摸着就是四五月的时候。”
穆九倾看了安宁长公主一天,“天狼是谁?不用我多言吧!天狼在北蛮的影响力,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了。”
“我要告诉您的是,天狼的一些手下已经来到京城。”
“若这些人没有背叛他,那么天狼一日不死,这些人便会兴风作浪一日。”
“您若不随呼延信一起离开,大丰的兵马恐怕是无法护送您去北蛮的。”
“纵然我们愿意,北蛮也未必愿意。”
“谁喜欢大军压境呢?”
“到时候说是护送您的车队,可谁又能信呢?”
“别说北蛮了,便是西疆都会怀疑大丰的用心。”
“换做是我,也会担心大丰暗渡陈仓呢!”
安宁长公主长出一口气,略带苦意地道:“小九,你是真懂得如何扎心,如何在人的伤处撒盐的。”
穆九倾笑着反握住知寒的手,“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
“夸小九什么呢?”太皇太后的声音出现在外面。
安宁长公主和穆九倾的针锋相对告一段落,二人收拾收拾表情,起身去同太皇太后行礼。
“母后,是我吵到您了?”说着,安宁长公主还瞥了穆九倾一眼,心道是不是她又拍桌子又怒吼的,把太皇太后吵醒了。
“不是。”太皇太后摆摆手,“怎么?还要哀家来请你们过来说话吗?哀家走这几步都觉得累得慌,要坐坐了。”
穆九倾动作利落地过去同福嬷嬷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太皇太后,“您老人家快坐着歇会儿,这地儿有风,您可别被吹着。”
太皇太后被扶到软榻上,“太医方才来把脉,安宁,你去看看太医开的都是什么方子,若还同从前一样,便问问太医能不能改改,那方子哀家都要吃吐了。”
安宁长公主知道母后是要支开她,“您放心,儿臣这就去问太医。”
她转身刚要离开,便想到了知寒和知意。
没等开口,安宁长公主就听太皇太后吩咐福嬷嬷,“你带着两个孩子在边上玩会儿,免得他们觉得无聊。”
福嬷嬷躬身道:“您放心,老奴这就过去。”
知寒和知意不是第一次见福嬷嬷,再说就在旁边玩,只要转头就能看到穆九倾,也就不怕生了。
“您是想问臣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
太皇太后幽幽一叹,“小九,哀家是你外祖母,你着实不必在哀家面前自称臣。不过你这孩子倔,又刚同安宁吵过,哀家也不强求,你就怎么自在怎么来吧!”
“太皇太后……”穆九倾跪到太皇太后身侧。
她不是不识趣的人,太皇太后都如此说了,穆九倾再自称臣,便是不懂好坏了,“我方才对长公主出言不逊,您别生气。”
“生什么气?”太皇太后慈和地道,“哀家还担心你生气呢!安宁啊……有时候倔得跟头驴似的。若她性子不是如此,也不会受这些年的苦。”
穆九倾没有搭茬,而是等太皇太后复杂的情绪过去,才道:“我发现盐城和黑城的税有问题,整理过后,就想着面见陛下,让陛下心中有数,免得有人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盐和铁。”太皇太后浑浊的眼睛蓦然闪过厉色,“陛下如何说?”
“陛下说,他早就知道此事。”
太皇太后眉毛都没动一下,“既然陛下如此说,你们就不必再管了。”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知寒和知意,“孩子呀,该宠的时候要宠,该揍的时候揍,不然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以为抬手便能摘星辰呢!”
“您说得是。”穆九倾笑呵呵地道,“我的账册是魏宸淞从户部带回来的近三年的账册,陛下既然知道,旧日的账我便不会再查。武将掺和太多文臣的事,会被御史指着鼻子骂越俎代庖呢!”
“我可不想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太皇太后手指隔空虚点了她几下,“你呀你,就是个死鸭子嘴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少做了?”
“我……”
“行了,这里没有外人,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穆九倾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清楚,“盐城和黑城的税减少的太有规律,不知道是背后之人太过大胆,还是他一直在挑衅朝廷。”
太皇太后捻动这念珠,三年就有这么多,若是十年呢?几十万几十万的增加,直至今日,千万两银子肯定是有的。
这觉得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情。
可皇帝却说他知道了。
他才登基多少日子?满打满算都没两个月。
这样的他,如何布局?
安宁长公主能想到风神一族,太皇太后如何想不到?
谁会花十
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来做局呢?
盐政的油水最丰,动手之人自然是为了财。
铁矿呢?铁矿石想要出手可不容易,一个不小心是要全家掉脑袋的。
动手之人敢朝黑城下手,自然是为了私炼武器。
龙帝说他知道,此事很大可能是同风神一族有关。
她就说为什么风声一族不差银钱呢,年年有这么一大笔收入,还不算想得盐引的商贾、世家的孝敬,说这些人只是求财,穆九倾都不能信。
有银子才能招兵买马,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你怀疑谁?”太皇太后问。
穆九倾很坦诚,“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陛下,甚至想要去护国寺问一问。只是后来想想,实在觉得没有意义,不值当。”
“排除掉一些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风神一族了。”
“江湖势力也需要养人,同勋贵世家养佃户差不多。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不是说说而已,没有银子,是真的寸步难行。”
“只是……”穆九倾的眼中有几分莫测,“风神一族胆子实在大,他们就不担心鸟尽弓藏?”
“朝廷的水可比江湖深多了,有的时候,即便是陛下也不能想如何便如何,文武百官哟,会推着陛下走呢!”
“没根据的话不要乱说。”太皇太后语带斥责,目光却温和得很,“一身反骨,说得就是你。”
“都是您惯的。”穆九倾不以为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