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绝的身体有所反应,但可惜的是无人注意到短暂的过程。
穆九倾蹙眉盯着哥舒厉,
“你有事情瞒着我。”
哥舒厉挑眉,并没有开口。
在这一点上,他是有愧于心的。
关于安宁长公主在山洞中被囚禁一事,他的的确确有所隐瞒。
只是没想到谎言被拆穿得这么快。
沉吟了片刻,哥舒厉皱眉道,“我知道你性子,若是我如实相告,只怕你会坏了大计划。”
便是穆九倾耐住性子,也不过是多一分煎熬。
穆九倾皱眉,“你应该信得过我心性定力才是,你不该瞒着我,而是让我自己做决定才是。”
哥舒厉抿了抿唇,没有讲话。
见状,穆九倾便故意挑眉道,
“魏宸淞就不会瞒我。”
这句话让哥舒厉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一直就不服气魏宸淞,因此便压低了语气道,
“可现在陪着你闯北蛮军营的人是我,不是他。”
眼见两人起了矛盾,声音虽然很轻,但仓库里更是安静,即便是尽可能压低了声音,也还是引起了小小的回音。
鬼医连忙站在两人当中,皱着眉劝架,
“别吵了,等会出去让呼延信一网打尽了可好玩了是不是?”
穆九倾当即安静了下来,虽然仍旧冷着一张脸,但面对鬼医还是有几分乖觉的,
“义父教训的是,我知错了。”
鬼医对于她这收放自如的脾气十分满意,当即点了点头,
“你这丫头向来有分寸,我自然放心。有什么出去再说,放心,老头子我肯定替你医好你爹。”
说完,他先看向哥舒厉,“你说你个老小子,讲话那么冲干什么?”
哥舒厉虽然不再讲话,但表情一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鬼医直接上手,
“我干闺女那是一般人吗?眼前这个是她亲爹,她不也忍到天黑了才来看望?你当她是小孩子不分轻重吗?该让她知道的就得让她知道,你不能瞒着她,她又不是一般的女人,你也不看看她才二十岁就能当大丰的女将军了,你觉得她需要你凡事替她做决定?”
哥舒厉对于女人向来有一种出于强者的责任心而凌驾于弱者之上的保护欲。
或许对于一般的弱女子而言,应该是有人默默守护自己会更让他们感动,但正如鬼医所言,穆九倾并非寻常女子,她早已经习惯了凡事自己做主。
哥舒厉和她虽然有一种超越友谊的关系和默契,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做得不占理。
三人此后皆再无言,鬼医仔细查验了呼延绝的身体后,点头道,“如果只是要他能开口说话,三五日的功夫就成,不过要让他能行动自如,只怕还要很久一段时间。”
穆九倾和哥舒厉对视一眼,各自颦眉。
倒不是还有先前的芥蒂,只是来一次都要想尽办法避人耳目,连着三五次来,实在是有点困难。
“呆在这里也不能有更好的主意,我们不如回去再商议对策。”哥舒厉提议先回房间,免得留在这里夜长梦多。
孰料,走到门口,还真是让鬼医说中了。
呼延信就在门外,抱胸站着,似乎是等候已久。
“老头子,你还真是乌鸦嘴。”哥舒厉面无表情说道,但却是不动声色把穆九倾和鬼医护在了身后。
“小单于,大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哥舒厉面对呼延信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明明知道呼延信定是故意等在这里,他偏偏不去点破自己在仓库里面看见了什么。
呼延信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没有讲话,只是脸上笑意十分嘲讽。
他的眼神里有几分毒辣犀利的精光,向着鬼医和穆九倾投来。
视线缓缓从两人身上又收回到哥舒厉身上,呼延信这才慢条斯理道,
“我本来以为你跟我父亲没那么深厚感情,没想到你竟然大半夜地偷偷找到地方来,怎么?这么想替他治病?”
哥舒厉稍作迟疑,指着自己身后的鬼医道,“这位老爷子医术了得,我不过是想尽早解决呼延伯伯的难题。”
呼延信居然没再出言相讥,他谨慎地环视四周,这才对三人道,
“你们随我来,别再闹出那么大动静。若是回头叫人发现我把人藏在这里,再惹什么祸定叫你们一起陪葬。”
说完便一个人走在了最前面,头也不回,全然不怕他们从背后偷袭。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此人是否又是诡计多端,想要使诈。
穆九倾定了定心思,决意跟过去瞧瞧。
鬼医看着穆九倾走在最前面的背影,不由得笑笑,伸了个懒腰,
“老头子我看呐,这仗是打不起来了。”
一边是亲爹和亲闺女,一边是有情人惺惺相惜,能打起来才有鬼。
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治好呼延绝,很多事情就能明朗起来。
哥舒厉不动声色跟在最后,只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按理来说,呼延信应该是会第一时间选
择杀人灭口才是,而且,倘若他只是要夺权,又何必这般来照顾父亲呼延绝?
难道这件事背后还有其他隐情?
他忍不住有些摇头。
事情错综复杂,到了这一步,终究和上一世的动向全然不同。
他不禁想起魏宸淞来。
那个男人,上一世哪怕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欲望,也仍然能独立安排新君上位登基,把乱到飘摇不堪的大丰彻底安顿下来。
这世界就是如此,有些人注定只能随波逐流,而有些人却能翻云覆雨。
人与人注定要走不同的路。
他一度曾经想过,上天给他重生一世的机会,是要他去争取自己未曾得到的人,可是如今,哥舒厉忽然意识到,自己对穆九倾,的的确确就只是一种执念。
来不及多想,他最后一个踏入了呼延信的单于营帐。
呼延信扬了扬斗篷,走到鬼医面前,
“我老爹,到底还有救没有?”
青年眼底没有试探,也没有希冀的热切,只是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压抑,好似随时都要在疯狂的边缘崩坏。
穆九倾和哥舒厉在那一刻确定了:
呼延信不是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