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阉人,他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穆九倾平静答道。
平心而论,若非今日得知魏宸淞还活着,她决计做不到这般斯文地回答,兴许是要拼了武功不能恢复也要狠狠给这狗皇帝一个教训的。
但是魏宸淞还活着,她便宽容许多。
只不过,她在心里赌咒发誓,庆帝但凡再敢说一句阉人,她定打得他满地找牙,在他未老先衰的身体上锦上添花!
庆帝见她这般认真,忽然心里又升起一阵妒火。
他径直冲到穆九倾面前,一边走一边怒容满面,
“当初她也这般偏袒三皇叔!如今你又总站在他那边!他真的就那么好?!”
穆九倾微微一愣,没明白庆帝话中含义。
“你什么意思?”
“你何须在乎朕的意思?反正在你们所有人眼中,从先帝开始,这皇位就来得不明不白!”
庆帝说着,上手来撕穆九倾的衣衫,
“告诉朕!他在床上到底让你有多舒服才让你这般死心塌地?!朕阅女无数,定然比他懂你!”
穆九倾向后退了一步,冷冷道,
“就凭你只知用肉欲衡量我的心意,便已经是对天下女子最大的侮辱!”
庆帝微微一顿,手停滞在空中。
恰在此时,门外一声通传,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皇后驾到——”
话音未落,穆九倾便看见皇后身穿一身素净的宫装,怒气冲冲披头散发走了进来。
“皇上!臣妾知道自己今日无诏入内必是死路一条,但今日有些话,忠言逆耳,不得不说!你留着这会妖法的妖女,必然是民怨沸腾,于江山社稷百害而无一利!”
她说着,站定在庆帝面前相距十来步的位置,随后有些尴尬而愤怒地盯着穆九倾。
穆九倾一身侍卫服饰,倒是不及她明晃晃的后妃制式衣服那般华丽,但哪怕如此,两人同时披散着长发,前者就是长发纤腰的出水芙蓉,后者却是披头散发的昨日黄花。
女子容颜衰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老去后没有岁月的沉淀,徒留愤怒疯狂。
皇后便是如此。
“皇上!穆氏乃是妖孽!是不祥之人!皇上执意宠幸此人,便是置江山社稷不顾!臣妾唯有脱簪待罪以此明志!”
庆帝瞟了皇后一眼,冷冷道,
“原来是脱簪待罪,那皇后也该把鞋袜除了,跪到长街尽头去,而不是深夜闯入勤政殿对着朕大呼小叫兴师问罪。”
皇后被这么一讥讽,闻言后一脸哑然愣在原地,片刻后怒气冲冲走到穆九倾面前,扬手,一个耳光猝不及防打在了穆九倾脸上。
“贱人!你害死了本宫的昌平!如今还来狐媚惑主,勾引皇上!”
说着又要再打。
穆九倾又岂是坐等被人打的性子?
她抬手,硬生生截住了皇后的手腕,此后将她手臂反剪,身子向后一翻,便制服了皇后。
毕竟皇后只是寻常妇人,对她,只用最为粗浅的寻常外家功夫便可,用不了什么力气。
若在平时,这一招其实不太好用,毕竟皇后平日里着装发饰极为繁复,翻身的时候容易伤人伤己,可谁知皇后今日竟然不顾形象披着头发在宫中走了一路走到勤政殿来。
只怕明日里还不知道要传出多少话来惹人非议。
皇后大约莫是没想到这一层,只因为生事不成,恼羞成怒嚷道,
“穆九倾!本宫是皇后!你敢无礼!”
“皇后娘娘,你觉得这世上有什么是我穆九倾不敢的?还是说,朝凤宫修缮好了,所以你忘记了?”
穆九倾云淡风轻,任由皇后努力挣脱,却也不是她的对手。
其实穆九倾向来不喜欢欺负弱小。
毕竟皇后既没有男子天生较大的气力,也不是什么练家子,除却高贵的国母身份,不过是个养尊处优没什么力气的女人罢了。
但偏偏她总喜欢找自己的不痛快,又总不会吸取教训。
皇后挣扎两下,见穆九倾固若金汤地钳着自己,于是只有放出狠话,
“穆九倾,你这般以下犯上,不就是仗着皇上疼爱你吗?有本事你放开本宫!”
她又急又气,到最后,言语间竟有几分市井泼妇般。
庆帝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发妻,他眼底疲倦和怒意更甚。
堂堂一国皇后,如今披头散发被穆九倾制服,弯下身子一头长发全盖在脸上,不说是皇后,还以为这深宫禁苑里闹鬼。
忽然间,庆帝声音无比凉薄道,
“皇后,你知道这么多年,朕为何从不喜欢你?”
一句话,让皇后浑身颤抖了一下,随即安静下来。
庆帝瞥了自己的发妻一眼,面带嘲讽,
“当年朕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明明是长子,但却不受父亲喜欢。为了让弟弟日后继承皇位,他在弟弟还年幼时就挑中了朝中重臣准备指腹为婚,而朕……朕只得了个富商之女做明媒正娶的妻子。”
说到
这里,庆帝看向皇后,眼底里俱是不甘。
“朕从第一次见你,就知道,父皇是有意在打压我。你告诉朕,好皇后,何以同样都是亲生儿子,父皇偏偏给我找了个不能生育、容貌平庸、德行有亏的女子做正妻?”
穆九倾闻言,不觉松开了手,她倒是无意听闻这般秘辛,却没想到皇后这一闹,让她听见了这么多后宫的陈年秘密。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在这深宫里果真适用,这宫里竟是些可恨又可怜的人。
皇后被她放开后,跌坐在地,半晌后掩面而泣。
庆帝声音冷冷道,“朕还没死,皇后要哭丧,可等朕驭龙殡天了再演这出戏,免得到时候所有人都心中欢喜,假意哭也哭不出。”
皇后哭得更响了。
穆九倾闻言不禁觉得这勤政殿有些逼仄,索性退了出去。
边走边匆匆束好长发,来到殿外,就见王公公躬身在殿外,低头偷偷瞧了穆九倾一眼。
穆九倾微微颔首示意,本打算离开,却是王公公迎面撞到了穆九倾身上,然后假作怒意道,
“好你个走路不长眼的奴才!”
穆九倾手中瞬间多了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