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戚戚的夜晚,昆长老的卧房灯火通宵未熄。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昆仑山顶上,有几个年轻少年和一位美丽女子围坐在火堆旁,抱着沉甸甸的酒坛子欢笑痛饮。
“咦?二哥今儿是怎么了?”
灼灼火光中,那女子突然轻咦一声,推了推一旁抱着酒坛子发呆的少年。
那女子笑道“平日里二哥总是念叨着大家伙没法聚在一起喝酒,今儿好不容易都聚齐了,你却独自发起呆了,难不成二哥是口上说说,并不想咱们兄妹团聚!”
“不不不!没这回事!”
被提名的少年忙摆手解释,然而不等他说完,只见一个穿着金黄色衣袍的少年郎笑眯着狐狸眼调侃道“三妹怕是误会你二哥了,他就是不想见我们这些兄弟,也会记挂着你这儿的好酒,如此走神,定是有鬼..........难不成是在想咱们未来的二嫂了?”
众人哈哈大笑,明亮的火光下,那少年脸上腾上一丝可疑的红晕,他锤了锤身旁笑的很是不怀好意的黄衣少年,忙开口解释: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是吗?”
另一个玄衣少年笑的先仰后合,他冲另外几人挤眉弄眼,不依不饶的咂嘴道“还狡辩!今儿我踏云来的时候,明明就看见你与一名妙龄女子在水中嬉戏,二妹叫了你好几声你才恋恋不舍的回来,早知道我当初就该从云头上下去,直截了当的站在你和那姑娘的面前,省的你现在在这左一个不是,右一个没有的!”
“孤聻你!”
“哎呀呀呀!原来四弟已经都看见了,那二哥你就别扛着了,快说说那姑娘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也让我这个做三妹的提前了解一下嫂嫂啊!”
“对呀对呀!二弟快说!”
少年被几人弄得面红耳赤,呜咽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哪里是什么有嫂嫂.........其实我是遇见了一个女子不错,但当时我是见她遇到了危险,我只是将她救上岸便走了,真不骗你们,我都不认识她”
那叫孤聻的玄衣男子猛一拍大腿,激动道“原来真的有姑娘啊!”
“嗯?”
少年恍然大悟,抬腿便踹了他一脚“原是你在套我的话!你根本就什么都没瞧见!”
“嘿嘿嘿........好二哥别动怒嘛!当兄弟的这也是关心你,怕你脸皮薄不好说出来,快说快说,那姑娘到底是谁?”
少年不好意思的晃了晃手中的酒坛,眉间荡起一抹羞涩,在众人的逼问下,他只好开口道“今儿我来的早,干等着你们实在是无趣,我便去山下的海中玩耍,谁晓得这西海波涛汹涌,欺我水性不好,巨浪将我推去千里之外的乱流之处。我被暗流卷到海底,隐隐约约看见深海之中竟有光闪烁,本想不管不问一走了之的,可心中实在是好奇,就凑上前去看,谁晓得竟是条正在四处捕食的鮟鱇。”
“哦!我知道了,二哥定是瞧见那鮟鱇追逐那姑娘,起了怜花惜玉的心,是不是?”
“去!”
少年红着耳朵狠捶了一下笑的没心没肺的孤聻,他续儿说道“哪里是鮟鱇追逐她啊!人家鮟鱇就趴在海草堆里,动也不动一下,是她自己送上门去,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笨,丝毫没有危险意识的人!不对......应当是鱼才是!”
坐在一旁的女子问道“那姑娘是鲛族的?”
少年郎不确定的说“应该是吧.........虽然笨了些,水性也不好,但终究是长着鱼尾的,应当是鲛族的不错!”
那女子道“水性不好?若是鲛族怎会水性不好呢?世间有善化形者,许是有人化了形,或是二哥你看花了眼?”
“那么长的尾巴,鳞片片片分明,我绝不会看错!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相传鲛族自水中出生,是水之子,纵使如今居住岸土,水性是不会差的.............但三妹你不知道,我拉着她上岸时,她居然被水呛着了!若她真是鲛族,你说这是不是天下奇闻?”
“这............”
鲛人呛水如同鸟不会飞,的确闻所未闻的事情。
不过那两位抱着酒坛子的少年郎在意的可不是鲛人呛水的事情,那两人相视一眼,眸中闪烁着一模一样的坏笑。
“二哥你拉人家上岸?大哥你说这样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了!男女授受不亲呐.........若是在人族,二弟可是犯了大忌,是要娶人家姑娘的!”
“咱们族中是没有这样的规矩不错,但我瞧着二哥也挺喜欢那姑娘的,不如大哥做主,咱们去鲛族给二哥提亲去?”
“这个可以啊!”
两人一人一句把那少年羞的险些一头钻进酒坛中去。
坐在一旁的女子掩面而笑,笑眯着眼睛问道“不过说真的,二哥,你到底喜不喜欢那姑娘嘛?”
“...........我连她长啥样都不知道,哪里知道喜不喜欢.............”
“你不知道她长啥样?那姑娘蒙着面吗?”
“不
是.............”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当时在海底时,情况危急,我着急救人,海中光线也暗,我根本没机会,也没时间看她长什么样子,后来上了岸,三妹叫我,我更是着急走..............”
在众人鄙视的眼神中,那少年好似想起了什么,扬声道“不过,我记得她的衣衫,她穿着素色衣衫,纵使只是背影,也格外让人动.........咳!也格外让人觉得好看!”
那鄙视的眼神更是深沉了些,少年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没底气道:“除了衣衫,我还记得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很好........好听.........”
众人收回那十分鄙视的眼神,纷纷无奈一叹,那黄衣少年拍了拍坐在一旁的玄衣少年,十分郑重的与他说道:
“孤聻啊!你是兄弟几个中年纪最小的,也是最爱缠着你二哥的,你要牢牢记住你二哥这前车之鉴,万不可学他这样愚笨,你家中一脉单传,你若是娶不到媳妇,当心你娘又要拿擀面杖打你了!”
年纪最小的孤聻眨了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大哥放心,我是要娶媳妇的人,绝不会像二哥这样愚笨,哪有见到姑娘说不出话来的男人,那也太怂了些!”
“就是就是!”
众人哄然大笑,欢快的笑声中隐隐透出一个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
“吱呀吱呀.........”
鸡鸣声在蒙亮的屋中幽幽然响起,鸡鸣声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窗口便有纺车推动的声音传来,昆长老走进院中,抬眸看了看窗前正在纺纱的身影,先是欣慰一笑,笑意还未完全展开便陷入愁容之中。
鲛族中这样如花年纪的女子,就是没有出阁,也是会有人登门来求亲的,可偏偏宛童她............
“爹?”
半开的木窗“吱!”的一声被人打开,宛童从窗子中探出了脑袋来。
“前几日文茎哥开的药您可曾按时吃?这两日感觉如何?”
宛童放下纺车哒哒哒的从屋中跑了出来,昆长老笑眯眯的看着宛童,温和道“吃了吃了!那药极好,吃了之后上下通透,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爹爹身体无碍就好,眼看就要过寿了,您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生病啊!”
“好好好!对了!童儿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开始纺纱了?”
“还不是因为起阳,前几日他外出时,我答应等他回来之送他一件新衣,谁想他竟然回来的这样早,那件新衣才做了一半,我想早点做好,送与他穿上。”
“儿子心中喜欢的是宛童!”
昆长老心中咯吱一声响,他看了看满眉间依旧稚嫩的宛童,试探道“童儿,起阳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咱们除了准备聘礼之外,还要送去一件大礼来作为定情信物,我这儿有两件大礼,一个是咱家祖传的玲珑玉佩,一个便是阳儿他娘留下的水云锦。为父总是在其中犹豫不决,不知道该送哪一样出去的好。童儿,你说,咱家送哪个出去做定情之物呢?”
“爹爹,我那未来的嫂嫂是谁?”
“暂定月见姑娘。”
“起阳的未婚妻原是月见姐姐!送月见姐姐的话........就送玲珑佩吧!”
宛童一脸天真道“月见姐姐说过,她不爱金,不喜银,唯独对玉石奇木有着几分喜爱,送她玲珑佩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好好好!那咱家就送玲珑佩。童儿,此事还正在商议中,你万不可将这消息传出去,以免生出事端来!”
“知道了爹爹!”
屋内传来木梭摔落木板的声音,宛童哎呀一声转身跑进屋内,昆长老看着宛童离去的背影,眸中精光闪烁,陷入了沉思中。
“爹爹!”
“咳.......怎么了?”
“家中染纱的赤苏草怎么没有了?”
“赤苏草?哦昨儿文茎来家中送药时与为父闲聊,无意间说是家中缺了染纱的花草,当时天色不早了,为父怕他外出采花危险,便随手将纺车旁的赤苏草给了他做急用。”
宛童从趴在窗子上嘟了嘟嘴巴,轻哼一声道“怎么又是文茎哥,在外学了十几年的岐黄术,回到家来却总爱坐在纺车前。好好的药师不当,偏要纺纱,最可气的还不是这,他一个堂堂大男人纺出来的纱竟然比我们女子纺的还要漂亮,让我们颜面何存啊!”
“你这丫头!为父可记得儿时你与他甚是交好,当年也是交换过定亲之物,拜过亲的,怎么大了大了反而生分?”
“爹爹!这过家家的事您怎么还记得!”
宛童恼羞成怒,拎着采花时常带的小藤篮,红着脸跑出了门去,
“呵呵呵!这孩子...........”
昆长老乐的呵呵大笑,开心之际还不忘高声提醒一句“这段时间山中不太平,采了花赶紧回来,莫要贪玩!还有,如今水畔缺人看守,你可千万别去水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