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很久以前,鮟鱇虽是普通鱼类,但也是拥有灵智,会运用灵力的鱼,鮟鱇群中有数不尽的鮟鱇都在刻苦修炼,希望能早些修炼成人,与我们鲛族一同在岸上生活,但他们灵力微弱,我们鲛族的修炼之法又不适合它们,所以,从未有一条鮟鱇能够真正的修炼成人,上岸生活,最厉害的也就是能说人话,化人形坚持不过一瞬。”
“听说在这众多鮟鱇中,有一条鮟鱇,有着不凡的智根,它修炼的速度是同族的好几倍,是最有可能修炼成人形的。但,那条鮟鱇生性好玩,不喜死板修炼,常常跑去人族的领域去玩耍。有一晚上,天色大变,电闪雷鸣,那条鮟鱇偷跑出去玩,遇见了一个落水的渔家女,它用自己仅有的灵力变成一块浮木,救了那渔家女上岸,那是它接触的第一个外族人,它心中留了意,常常游到离人族相近的水畔,远远的看着渔家女的小屋,有时一看便是一整天。”
“那个时候它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那个外族女子,它对那那份突如其来的感情一无所知,只晓得见到女子时内心的喜悦,而那未知可怕的代价和后果它却不曾想过一次。”
“渔家女清晨划船打鱼,傍晚在水畔织网,而它,日出追船相伴,日落水下相望。时间一天天过去,它对渔家女的爱意日渐强烈,它疯狂的爱上了那个异族女子,心中无比渴望自己能够与她长相厮守一生一世。爱意冲头之际,它也终于明白过来,它只是一条鱼,一条随时会被渔家女打捞上岸,开膛破肚,刮皮抽筋的一条鱼。”
“尽管如此,它依然爱着那个危险而又美丽的渔家女,它心中的怯意被几经疯狂的爱强行压制。它害怕自己命丧渔网之时,也贪恋着与那女子在一起的每一天时光。”
“一天天的陪伴,那无法言语的暗恋好似慢性剧毒,它的爱越深,所承受的痛苦就越沉重。终于,人族的媒婆穿着花红柳绿的衣衫,一步三扭,扭进了渔家女的小屋,它知道渔家女即将要嫁人为妇,心急如焚,疯了一样,四处寻找能够快速化身为人形的方法。”
宛童听的入了迷,心中也为那条鮟鱇紧张起来,她抱着长长的鱼尾,歪头问道“那最后它成功了吗?”
起阳看了看那满是紧张的小脸,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好笑道“明明与你无关,怎的你也跟着瞎紧张了!”
“快说嘛!它到底成没成功,那渔家女后来可是嫁与它了?”
“你呀你............”
起阳宠溺一笑,接着说道“皇天不负有心鱼,在它发疯之际遇见了一条从深海之中而来的鱼精,那鱼精告诉它,说是鱼群中一直有传言,说是在深海之中,暗流漩涡之下,海王兽的巢穴中有株仙草,那是大海之中唯一一株能让鱼类快速修炼成人的仙草。”
“鮟鱇虽也在海中生存,但适合它们的领域只在近海和暖流之地,对于深海,一则是阴冷巨寒,二则那里是海王兽的领地,海王兽领地分明,最厌恶乱闯之人。鮟鱇一旦踏入深海,意图挑衅海王兽的威严,此次一行,注定是凶多吉少!”
“更何况仙草之事,鱼精一早便说过,只是传闻,深海的鱼群也只是听过,从未见过,更何况,深海的暗流漩涡其实好玩的,稍不留神便会丧命其中,况且海王兽生性凶残,它们的巢穴从未有谁真正的靠近过。”
“但,那条爱上渔家女的鮟鱇也不管这么多,它义无反顾的游进了深海,不计后果,生死不管..................不过幸运的是,传闻中那株仙草还真被它找到了。”
“这么说,那条鮟鱇真的修炼成人形了?”
在宛童兴奋的目光中他温和一笑,无奈的点了点头“的确褪去了鱼兽之态,成功的变成了人形。”
不等宛童笑出声来,只见他眸中神色一冷,目光瞬间变得暗淡下来。
“他听说人族求婚是要下聘的,于是在海中寻了一块非常漂亮的苍石做聘礼,他知道人族很注重礼数,怕冲撞了姑娘,特意寻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里铺着柔软的鲛纱,鲛纱之下是那块美丽的苍石。”
“上岸之后,他还刻意换了人族的衣衫,梳了人族男子的头发,再三确保自己没有失礼的地方后,兴高采烈的捧着盒子敲响了渔家女的门。”
宛童歪着脑袋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憧憬。
“他敲响了渔家女的门,将那精致的盒子捧在手心,渔家女推开门来,看见他的瞬间便一脸惊恐的关上门,屋中传来渔家女惊慌失措的呼救声,他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慌忙去推门,屋内渔家女尖叫声更响了,他拼近力气去将门推倒,进屋之时才发现渔家女早已跳窗跑了。他不知道渔家女逃跑的原由,以为定是自己哪里失了礼数,惹了她,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将那推倒一旁的门小心翼翼的扶正,就将弄乱的屋子收拾的整整齐齐。弄好一切,渔家鱼还未回来,他便坐在门槛上等,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听见有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兴高采烈的寻声看去,回来的果真是渔家女。”
宛童满眼欢喜,但起阳却沉沉一叹,眉间闪过一丝不忍“回来的确实是渔家女,但她身后带着十几个手拿
锄头鱼叉,气势汹汹的年轻渔民,他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他必须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就当他看见渔家女的瞬间,逃跑的念想彻底没了,他对渔家女身后的渔民投以友好的微笑,然后捧着那精致的盒子,小心翼翼,慢慢的走近渔家女..................”
“渔家女收下聘礼了吗?”
起阳淡淡一笑,低眸看了看脚下深海,恍惚中耳畔似乎听见了鮟鱇在黑暗中嘶吼的声音。
“他捧着盒子捧了半天,迟迟不见女子接下盒子,他疑惑的抬头,正好撞见渔家女一脸厌恶的表情,他想伸手拉过她的手,把那聘礼放到她手中,然而当他伸手的瞬间,渔家女尖叫着躲开,她身后的渔民举着锄头鱼叉向他攻击而来,慌乱之中,他的聘礼摔落在地,他惊慌失措的跳入水中,变回鱼形躲在波浪之下远远的看着。”
“渔家女捡起了地上的盒子,她看了一样包裹在鲛纱中的苍石,未发一言随手将苍石扔去了水中,而那块鲛纱和盒子,送给了同村的稚童。他悄悄离开了,化成人形坐在水畔独自伤心。”
“为什么会这样?渔家女为什么要待人驱赶他,可是他做错了什么?”
“起初他也不明白,直到他在水面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起阳顿了顿道“为了得到那株仙草,他踏进深海,深海的寒气冻伤了他,海王兽的尖牙在他身上留下了狰狞的伤口,巨浪漩涡绞去他满身鳞片,他的身上那层凹凸不平的伤痕,是一辈子也没法修复的伤痕。他遍体鳞伤,那张脸自然也是惨不忍睹。”
“面对那张满是冻疮,伤口狰狞的容貌,谁能不怕,谁能不逃呢!在渔家女他们看来,他就是彻头彻尾,丑陋恶心的怪物,就是他捧着金山银山来,怕是也难得女子的芳心,更何况,他送的只是水中一块苍石。”
“那条鮟鱇伤了心,那无法言语的爱折磨着他,最后,他疯了,性情大变,不但暴躁不安,还神志不清,在爱与恨的折磨下,他渐渐忘记了旧日的一切。”
“他想回到鱼群之中,但没了神志的它忘记要怎么变回原形,几次失败后,它就成了现在这幅不伦不类,非人非鱼的模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开始害怕阳光,终日躲藏在礁石之中,偶尔想起旧日爱恨时会发出令人惊悚咆哮声。鲛王虽可怜它的遭遇,但也要顾及大局,无奈之下命鮟鱇鱼群将这个疯了的鮟鱇赶出近海。”
“那条疯了的鮟鱇毕竟是吞下仙草的鱼,它的灵力岂是同族能够给抵挡的,鮟鱇鱼死伤惨重,最后还是鲛王出手,给了它致命的一击,谁料想它的怨念至深,冲天怨气使同族失去了自己原有的心智,所有的鮟鱇都疯狂起来,不但心性变了,就连样貌都与那疯了的鮟鱇长一模一样。”
“疯了的鮟鱇跑出了近海,有的去了深海,有的去了凡间,有的便徘徊在乱流之中,虽然我不知道那去了深海和人间的到底有没有活下去,但时至今日,从未听说谁在人间和深海见到鮟鱇的身影,倒是这水脉相聚的暗流中,却时常有鮟鱇的身影出现。”
“只是可惜的是,那怨念太深,导致所有鮟鱇一族所生子嗣也受到了影响,生来便有人面,兽身,鱼尾。每一条鮟鱇皆是伤痕累累,一张人脸令人惊悚可怖。人们依旧怕它,躲它,没人愿意真正的接纳它。”
宛童幽幽一叹,长长的尾巴半沉在海中,她垂眸看向深海之中,惋惜道“它的一生真的好凄惨,若是它不曾受伤,说不定会和渔家女相伴终老!”
“若不受伤,那株仙草它是不会得到的,海水与陆地看似相连在一起,其实两者之间的距离是世人无法想象的遥远。”
“其实,就算它无法修成人形也没有关系,只要远远的看着,只要渔家女好,两人在不在一起不是很重要。”
起阳转眸看向宛童,眸中闪烁着意欲不明的笑意,宛童不自觉的错过那目光,那陌生的目光好似一抹刺眼的阳光,让她不敢直视的同时,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童儿,你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你还未动情过,真正的爱会让人痛苦,会让人发疯,没有谁能从情爱中完好无损的走出来。爱的越深,伤的越重,疯了,死了都算是解脱,而那些神志清醒,依然在天地间活着的人,那才是真的痛不欲生。”
“嗯?”
宛童歪着脑袋看着他,并不理解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起阳宠溺一笑,温柔道“不过,这本就是多情的人世,那鮟鱇错的不是动情,它错的只是爱上了一个异族女子,而这个错误,我想我是永远不会犯了。”
宛童没有听出起阳的话中有话,反倒是转眸反问他:
“为什么异族之间不能相恋?”
不知道为什么,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个叫空青的少年突然闪现在她心中,虽然事隔多年,那个暮霭下离去的背影,她至今还记得清楚。
“异族之别不在样貌,虽然大家看似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本质上有着天壤地别,两者相恋注定有始无终,那与生俱来的血脉是他们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