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童擦去唇边逐渐变黑的鲜血,苦笑道“你心中根本没有我....又何苦要留我...........”
“砰!”
沧海阁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宛童被人扔进门去,重重得摔在冰冷的地板,她强忍着痛意抬眸看去,中毒在身的她已经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睁眼时眼前始终笼着一层黑雾。
庆幸的是这双眼睛现在还能看见一点影,不至于真成了一个瞎子。
“空青?”
朦朦之中她好像看见一抹身影在眼前晃悠,那人在屋中叮叮当当翻来翻去,好像在找什么。
“咚!”
那人突然转到自己面前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塞到了自己手中。
“快给吾找出解药来!”
那物件方方正正,触手冰凉,不用看她也知道,他找出来的,是她的玲珑宝盒。
她的玲珑盒,是深海中的万贝之王,砗磲制成,砗磲冬暖夏凉,水火不伤,宝盒又有六层,一层放毒药,一层放解药,不管是天上地下,难得易求的药,她宝盒中都有。
但是................
这砗磲是当初起阳潜入深海,在蛟龙穴中寻来送与她的,她一直很喜欢,离家出走时,族中多少宝贝她一样也没带,却唯独带着它。
他也知道这宝盒的来历,向来为之不喜,每每见之便甩袖离去。有次他中了毒,毒发之际,宁愿割肉放血排出毒素,也不愿服用盒中解药。
他对这玲珑盒如此成见,怎么现在又肯碰它了?
“你想死吗?快找!”
她被人推了一把,怀中的玲珑盒摔在地上,叮叮当当!许多细小精致的药瓶从盒中滚落。
“你!你........你的眼睛.......”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宛童转过眸去,摸索着将倒在地上的盒子扶了起来“没瞎,还能看见!”
“解药在哪里?”
宛童轻轻摇头道“没有解药,我手上沾了尸毒,中箭时不小心碰到了伤口,毒顺着伤口损伤了心脉。”
“尸毒?你跟了我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天底下唯独尸毒无药可解!宛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我想做什么你会不知道!空青,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这么辛苦,为什么非要折磨自己,自从那个人出现,你就变了,变的不再像你!空青,你明明答应过我,你说过”
“住口!”
他缓缓站起身来,暗中觑了觑四周,好似在担心身旁会有人偷听“宛童,你不要挑战吾的耐心,吾早说过,你若不想再待在这里,随时可以走,去哪里都行没人管你!这府中的金银珠宝,丫鬟奴仆任你挑选,多少都行。你若想回不周山,吾派人送你,你若嫌不周山清冷孤寂,吾派人送你回长海,到了那里,自会有人接你回归墟。”
疼痛卷席而来,她只觉脑中一阵晕眩,再次睁眼眼前黑影重重,连看一丝身影都极为艰难,恍恍惚惚,似梦似幻。
“我不走............”
他长叹一声,言语之中隐忍怒意“既然不走,便老实呆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到底意欲何为!”
“空青,今天我见到了那个孩子,心中真的很高兴,你可知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的老相好,起阳的孩子!”
“不!”
宛童轻轻摇头,温柔的抚摸着怀中的玲珑盒,她叹道“我牡牝一脉在多年前遇到了灭顶之灾,那些人打着正义的旗号,强行闯入我族,视我族雌雄同体为异,手段残忍,无耻至极。时至今日,在见到那孩子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牡牝一族最后一抹血脉。”
“空青,在你变的不再是你的时候,我便想放弃,放弃这条命去追随我的族人。当初,我不知族中会有如此大难,若是知道决不会离开,我也是牡牝,一家血脉,族人拼死战斗,独我不在!独我不在啊!”
撕心裂肺的哭声着透着无法弥补的内疚和痛苦,泪水夺眶而出,未落地就变成了一颗硕大的珍珠。
只不过是颗带着剧毒的黑色珍珠。
“这些年我一直徘徊在梦魇中,夜夜如此,我心中一直有两件事放不下,一件是你,另一件便是牡牝之事。今日之前,我不敢想,甚至于怀疑我族到底还有没有一丝血脉在世间存留。今天见到了那孩子,我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三界这么大,我的族人一定还活在世间。该了的都了了,所以我想”
“你想死?”
他眸中一冷,恍然明白过来“宛童,原来吾在你眼里终究抵不过本族血脉,为了族人你苦撑到现在,族人有着落了,你便什么都放下了,就连吾你也放下了?”
他身影微微一斜向后退去,眸中逐渐变的阴沉“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想寻死,既然想,为什么还要缠着吾不放,哪里死不得,偏要死在吾面前!”
“空青,你可知道,为何我族一脉会落寞至今?”
“为什么!”
他冷冷一笑,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宛童,冷嘲热讽“因为天道使然,因为
命中注定,牡牝一脉被灭是天意!”
面对那冷言冷语宛童并没有生气,而是淡然问道“咳......那你觉得,我们牡牝有没有机会东山再起,再建祖业。”
“痴心妄想!天下已定,六族根基稳固,牡牝小族早已变成历史,想翻盘,绝无可能!”
宛童点头轻声道“对!你说的没错,天下安定,六族稳固,有些事早已变成过去,是没办法改变的。”
他眸中一转,冷冷的看着她“你到底什么意思?”
“空青,你也知道天道使然,也明白天命难违,我族如此,无启不也一样?过去了何不让它过去,从那件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多少年了,你同我一样没有机会,也没办法去改变所发生的一切!事已至此,算了吧!”
“妇人之见!牡牝一族本就弱小哪能与无启相比,更何况,吾可不是孤军奋战,只要我们强强联手,定能将那群卑鄙小人从九重天上拉下来!”
“空青”
“不要再说了!吾与那群卑鄙小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此仇不报,有什么资格做无启男儿!”
“空青”
“够了!你一心求死,吾便成全与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吾会遵从你本族下葬习俗,将你水葬了事,就算是送你归乡了,你不要怪吾绝情不肯救你,夫妻一场,吾一定风风光光将你厚葬!”
“空青,我从未想过要你救,只想叮嘱你一句,那个人...........”
一记手刀打在她后颈,她瘫倒在地彻底没了意识。
“咚!”
沧海阁中水波层起,惊散的鱼群慌忙又游了回来,它们围着落水的宛童来回打转,虽然一心想要将宛童护送回岸边,但它们的力量实在太弱,昏迷不醒的宛童被水流所引,慢慢悠悠向漆黑的深水中飘去。
而在沧海阁对岸,落羽杉之下有一抹几乎与树荫融为一体的身影。
那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如一株矮小的杉木,一动不动站在树荫之下,那人静静的瞧着沧海阁,直到晕厥的宛童被人扔进水泽中,那抹绷直的身影才微微松动,发出一声满意的轻笑。
空中传来衣衫翻飞的声音,一人从沧海阁中飞出,水面轻点不过两三下,便来到了落羽杉下那抹身影前。
“府中进了小贼,打扰长老静修,是吾招待不周!如今小贼已经处理妥当,长老可以安心休息了!”
那抹身影微微一动,一双阴冷的眼睛在转身的瞬间变得十分和善,只听那人呵呵一笑道“您客气了!何来的招待不周,只是多年未曾见您,心中甚是想念,想找您一叙罢了!既然误打误撞见到了,不知您可有时间与老朽促膝一谈呀?”
“长老有请,吾自当奉陪,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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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阳从云层中透出七色光晕洒在人间,镜湖中一片安宁,偶尔有水鸟在水面飞过,镜湖平静如画,就连垂在水边的细柳,水中半举的残荷都透着令人身心放松的宁静。
然而,这如画美景却难保留,被人生生破坏。
“噗!扑腾扑腾!”
一股巨大的水流从湖底卷席而来,砰的一声响,一条巨蟒从水中窜了出来。
姜小豆拽着肥肥的尾巴,伸手一拧湿哒哒的头发,长舒一口气庆幸道“呼!吓死我了,刚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这哪儿这?”
“镜湖。”
浮音站在肥肥身上,负手遥看天水一线,那雪白衣衫不知是什么衣料制成,一出水便随风飘荡,滴水不沾。
看到姜小豆满眼羡慕,很是嫌弃的拧了拧自己那沉重的粗衣麻布。
一艘船舫不知从哪里划来,眨眼功夫便到姜小豆他们身旁,浮音率先上了船,对他们温和一笑道“水里怪冷的,快上来吧!我送你们回去!”
姜小豆几人上了船舫,浮音引他们去内阁休息,肥肥体型太大无法上船,只好围着船舫缠了一圈,勉强算是搭个顺风船了。
它虽是蛇,但水性不好,上次被姜小豆逼着去水里抓鱼,一时抽了筋险些溺水,因为这件事,足足被姜小豆笑话了大半年。
“来,喝茶!”
姜小豆捋了捋半干的衣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叹道“暖和!”
浮音一脸温和的看着她,轻笑道“我这衣服多,你当真不换?”
“不换!”
绿桃余毒未解早早的便回房休息去了,辛夷受了伤又中了毒,在巨浪卷席之时便昏厥过去,幸好船舫上的奴仆会些医术,带着他去别的房间悉心照顾。
而内阁之中只有夜炀,阿桑,姜小豆,浮音四人。
夜炀体内有火灵石护着,不过片刻功夫衣衫就干透了,阿桑虽然也湿了衣衫,但人家是好料子,风一吹,那水快速消失,半片衣袖也不见得有被打湿的痕迹。
唯独她披着湿哒哒的粗衣麻布坐着,还好浮音点了炭火推到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