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没错.........他就是当年抛弃我阿娘,对我生死不管不顾的父亲,他也是青丘曾经的狐王,白首狐王。”
白首?姜小豆听过这个名号,青丘曾经确确实实有这么一位狐王,听说这位狐王曾是个火狐,只因闯万窟阵时受了重伤,容貌变得有些苍老,一头如火长发也失去了颜色,苍如白雪。
其实他本可以用灵力来伪装自己的白发,可他没有,他成了青丘之中第一个雪发狐王,世人称之为白首狐王。
夜炀从未跟她提过他的父亲,姜小豆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当年的白首狐王竟然就是他的父亲!
而且,姜小豆清楚的记得,那个白首狐王好像在刚继位没多久之后就病逝了的...........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幽都?成为茩土娘娘最信任的人?
“炀儿?”
一个苍老的声音,那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和疲惫。
姜小豆第一次听见土伯的声音,只觉得他的声音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有些不配,她仍不死心的问道:“土伯当真是你父亲?”
夜炀看着眼前穿着玄衣的男子,摇头道“土伯本人不是,但土伯体内有我父亲的气息。”
姜小豆明白过来,她将自身的三成修为打入土伯体内。
“小豆!”
姜小豆自小驭水,她体内的寒气和修为很适合魂魄进补,而且她感觉的出来,白首狐王现如今有多虚弱。
“小豆,你不用帮他,他曾经是青丘的骄傲,而且,他当初之所以能这么干脆的离开青丘,就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修为和灵力,没有你的帮忙,他照样可以自保意识不散,”
姜小豆虽然不知道白首狐王当年为什么要抛妻弃子离开青丘,但她了解夜炀,夜炀是恨他不错,可他也是夜炀心中的痛,若是任由这意识溃散,夜炀余生定有遗憾。
当姜小豆把自身修为打入土伯体内后,土伯体内那缕虚弱的意识有了些许缓和。
一道目光落在姜小豆身上,那目光中的冰冷和不善让她脚下一软,心中生出了些许颤意。
一只手猛然攥住她的手腕,那手冰冷有力,好似铁打的一样,紧紧的攥着她,快要把她的骨头给捏碎了。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声音中透着激动和难以置信“你!你!你就是..........你就是...........”
不知为何,他此刻的激动让姜小豆心中生出怯意来,她很害怕,害怕他即将说出的话。
这种莫名的恐慌让她后脊发冷,周身止不住的打颤。
“你在做什么!”
夜炀甩开了他的手,愤愤道“她是我娘子,是她救了你,要没有她的鲜血和修为,你以为就凭着你的微薄意识能坚持到现在。”
“救我?”
夜炀冷哼道“之前我怕我娘子有生命危险,便将火灵石给了她,虽说后来火灵石又回到了我身上,但她的一身骨血里仍残留着火灵石的灵力,你之所以吸食她的鲜血,无非是察觉了她体内留有火灵石的灵力,靠着她鲜血中残留的火灵之力维持自身意识不散。”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土伯体内呆了多久,但我看的出来,土伯拥有自身意识,若没有我娘子的鲜血和她的灵力,你区区一缕意识不可能越过土伯的意识,来运用他的肉身。”
姜小豆恍然大悟,原来土伯之所以吸噬自己的鲜血并非出自本能,而是他体内的白首狐王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火灵石气息。
“炀儿,她....她是”
“她是我娘子,决明大将军的女儿。”
“决明?不对!她的体内灵力混杂,隐有上古气息............”
姜小豆想了想道“回王上,我之前受了伤,眼睛坏了,茩土娘娘亲自为我换上了一双新眸,她说这双眼睛是她曾经的恩师的,兴许您说的上古气息就来自这双眼眸。”
“原是如此.................”
白首狐王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似乎有些失落。
“青丘可好?”
“不知道,我现在是涂山狐王!”
“涂山..............”
夜炀顿了顿,冷然说道“是!我离开了青丘,在涂山住着。”
“你阿娘呢?”
夜炀不说话,似乎并不想说出有关他阿娘的一切,白首狐王的气息越来越弱,如风中残烛一般,姜小豆心里明白,他们与白首狐王怕是没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了,
于是她主动开口,把白首狐王担心的都告诉了他“您的夫人,常年在祠堂供奉先祖,是青丘上下最受人尊敬的人,夜炀曾请她来过涂山,可是..........现如今青丘还未立新王,族中事务是由长老们和夜炀的叔父他们共同管理的。”
“哼!青丘立世多年,根基稳着呢!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姜小豆暗暗戳了夜炀一下,示意他别再冷嘲热讽了,她向白首狐王恭敬的行了一礼,问道:
“敢问王上,您到
底为什么会在幽都出现,而且,还是.......还是以一缕残留的意识,您到底遭遇了什么?”
白首狐王并没有说话,他似乎很抵触自己的过往,正当姜小豆想要放弃时,他突然开了口,说出自己一直以来不愿面对的往事。
“当年我刚继位,知道了青丘避世的真正原因,我虽是闯出了万窟阵,但为了青丘日后能在三界立足,我与长老们商议要外出寻找盘古墓,我想从盘古墓中找出可以让青丘傍身的灵石,青丘为了隐瞒我的行踪,便对外声称我病逝,而狐族之中只晓得我失踪不见,知道内情的不过两三人。”
“为了此事不会有外泄的可能,就连灵香都不知道我离开的真正原因。”
灵香便是夜炀的母亲。
“与我一同离开的还有青雘,他是我近身,他跟我一同离开青丘,我跟青雘,还有一位出身鲛族的结拜兄弟在三界找了很久很久。多年的奔波使我心神疲惫,最终死在渤海之滨。”
“我没有找到盘古墓,也没有来得及赶回青丘,心中实为不甘,不甘化作一股强烈的意念,我的意念顺着渤海的暗流去了上河,顺着上河的水脉来到了北荒,而青雘也察觉出我仍有意念存在,一路追随过来,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带我离开,我们就遇见了正在巡视边界的土伯。”
“土伯不但善于捉拿孤魂野鬼,还喜欢吞食残魂,我的意念过于强烈,他误以为我是残魂,便将我吞食腹中。青雘大怒,以命相搏,但土伯毕竟是幽都的大将,青雘不敌他,被他砍去了一只翅膀,身受重伤,我察觉他有同归于尽的念头,及时制止他,并且命令他立刻离开幽都。”
“青雘虽是被迫离开,但从未放弃过救我,他闭关修炼,每次出关都会来幽都寻我,但土伯的灵力也日益增进,更何况幽都的警戒非常人所能想象,他孤身一人自是难以成功,每次都是重伤离开。”
“而我为了不被土伯所消化,用青丘独有的封印将自己封印与土伯体内,平日虽是也有清醒的时候,但大多都是一瞬间少有的清醒,这些年土伯修为大涨,我的灵力日渐消散,这一道封印快保不住我了,庆幸的是,我能在最后一刻............见到你们.................”
姜小豆忽闻一声痛苦,忙问道:“王上您怎么了?”
“土伯的意识即将醒来........”
土伯意识一醒就意味白首狐王的执念即将溃散,这一散怕是真正的烟消云散了。
姜小豆下意识的看向夜炀,她现在虽然无法看见夜炀的表情,但她感觉的到他心中的纠结。
于是,她替夜炀问出了那句他想问的话“王上,您现在心中可有未了的心愿?”
白首狐王凝眸看了夜炀一眼,眸中闪烁着丝丝复杂。
“没有..........”
那虚弱的声音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虽未寻到盘古墓,但有一事我可以确定,盘古墓的确就在南海,还有,鲛族........鲛族一定还有秘密,告诉青丘,要他们去查鲛族.......................”
“还有,告诉你娘,别再等我了,这一世是我对不住她........................”
话到尾声已经虚弱的没了声音,不过片刻功夫,白首狐王的气息彻底消失,姜小豆明白,土伯的意识怕是已经清醒过来了。
夜炀一言不发,转身便要走,姜小豆独自跪下,向土伯行了一个大礼,夜炀扶她起身,在土伯疑惑的目光中,两人相互搀扶着离开。
回去的路上,夜炀一言不发,回去的路上漫长而孤冷,夜炀察觉姜小豆体力不支,便扶着她在一个亭子中坐下休息。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土伯体内封印着的竟是......”
一杯滚滚香茶送到姜小豆手中,但夜炀并没有开口回应,他沉默许久,许久之后,他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其实我一直都在找他。”
姜小豆微微一愣,抬起了那双无神黯然的双眸,她虽是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但她感受的到夜炀心底的复杂。
“小的时候,族中的小狐狸总爱嘲笑我是个没爹的孩子,我跟阿娘哭过,闹过,跟那些小狐狸打过,斗过。整个青丘都在背后说阿娘是泼妇,弃妇,说爹一定是忍受不了她的泼辣才离开青丘的,还有人说,爹在外界看上了别的女子,为了别人抛弃了阿娘。”
“他们总是在背后偷偷议论阿娘,说阿娘过于霸道,太泼辣了,不然不可能把自己男人逼走。他们口中的阿娘很陌生,他们总说阿娘不好,可我从来就没有见过阿娘霸道泼辣过,她总是待在祠堂中,不是打坐就是擦拭灵牌,她的脾气很好,从不跟人生气发火,她日日穿着素衣,半散着头发,像一座雕像在灵堂呆着”
“我自小便在几个叔叔家轮流吃饭住行,很少能见到阿娘的面,阿娘从不笑,那双眼眸也如一潭死水,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让她动容。虽然阿娘从未像其他母亲一样照顾我的衣食住行,也没有哄过我睡觉,没有搂着我唱歌谣,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