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千骑戎狄使臣,趾高气扬的踏过玄武道,目光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金銮殿。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臣,颤巍巍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满腔愤怒的挡住戎狄使臣的道路。
“大胆戎狄,还不速速下马!”
那老臣声音洪亮,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不料那老臣的声音刚落下,那帮子官吏皆是恶狠狠的开口:“司马匹夫,还不速速让开,让戎狄使臣觐见吾皇!”
那老臣褪去身上的袍子,理了理发冠,露出那张老态龙钟的脸,身上并未兵刃,只是独身挡在千骑戎狄的面前,凛然无惧。
苍老的声音回荡:“尔等蛮夷之人,竟敢无视我天朝上国的威严!玄武道不得骑马,这是武帝当年立下的规矩!”
转而,他目光看向在场的官吏:“尔等岂能不知?为何不敢阻拦戎狄使臣?”
老臣慷慨激昂,说的那群官吏不自觉的低下头。
那老臣面色苍老,一身破旧的儒袍,任凭凛冽的寒风割脸。
依然面向金銮殿的方向跪下:“十万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俘虏戎狄七万,这是何等的功绩!朝堂之上,奸相祸国,把持朝臣,收受戎狄贿赂,竟要与戎狄议和?”
“如此奸相,人人得而诛之!”
“我岳明愿以死相谏!”
言罢,那老官便怒吼一声,喊得撕心裂肺,一头撞向青石路旁的白玉栏杆上。
鲜血染红了雪地,没多久便又被大雪覆盖上。
旁边那群官吏看得胸中发悸,皆
是惊恐的后退了几步。
几个官差冲上来,叫骂着将老臣的尸体扔到一边:“死也不找个地方,戎狄使臣进京朝觐,何等的荣光?竟敢当我大楚的国运。”
骑马在前的戎狄将军,忽然纵声大笑,洪亮的嗓音,震得附近的人耳朵生疼。
项虎听到睚眦欲裂,提着长刀便要冲上去。
“东家,我劈了他!”
洛凡冷冷的喝住项虎,在这种情况下,决不能意气用事。
那千人的戎狄骑兵在皇宫前停下,他们再嚣张也不可能骑着战马进皇宫。
下马之后,那群官吏这次毕恭毕敬的上前帮忙牵马。
洛凡冷声一笑,这大楚的官儿仅是奴颜婢膝之徒。
“这群该死的废物!”项虎忍不住骂道。
这一路来,贪功杀良的营兵,草菅人命的官差,还有抢夺战功的韩章明。
重重不爽让洛凡面色微怒。
“只可惜了那老官,头都撞碎了,也救不了他心中的大楚。”
“这群狄狗,明明打了败仗,经还敢如此的嚣张放肆!”
洛凡没有说话,眉宇间带着浓烈的怒意,气的他浑身颤抖。
正如赵诚所言,这群朝臣已经将耻辱的事情,当成了前所未有的荣光。
“回土家堡。”洛凡声音沙哑。
在这盛京劫杀戎狄的使团,根本就不可能,身边这几个庄人,根本就不够填尸坑的。
“有人。”项虎的一句话,让洛凡再度转身。
偌大的玄武道上已然是凌乱无比,那身穿华丽的官吏四处逃窜
。
雪幕之下上百道身披蓑衣的人影,从玄武道两侧杀出,齐齐腾跃而起。
手中的剑光,划破雪幕,渗出道道血水。
“东家,是那独孤老头。”
洛凡凝着眸子,不用项虎提醒,他也认出独孤善。身上披着蓑衣,持着一把精钢长剑,凌空一剑便削掉一个戎狄的脑袋。
戎狄战马长嘶,一领头的戎狄将军怒声喊道:“布阵!”
千骑戎狄顿时围成一团。
那带头的戎狄将军,身形高大,眸子里闪着阴冷的光,从马下的褡裢下抽出一柄厚重的长刀。
“战败的狗,也敢在大楚的境内骑马而行,找死!”
独孤善一式破刀式,斩断两个戎狄骑兵手中的弯刀,挥剑将挡在眼前的两个戎狄削掉脑袋。
在他的身后,上百身披蓑衣的人都带着死志。仅凭手中一把剑和周边的官差,以及列阵的戎狄杀作一团。
官吏不敢挡,皇帝老爷不敢挡,满朝文武也不敢挡。
偏偏这群造反的贼敢挡。
这是何等的讽刺。
洛凡咬着牙,他何尝不想帮,只是在这大庭广众下,若是暴露身份,恐怕整个土家堡都要被官兵剿了。
“宁哥,帮不帮?”
在场的人都面色焦急,等待洛凡的命令。
眼前戎狄这千人的骑兵绝非泛泛之辈,那身披金甲的年轻将军更是身手矫健,竟然和独孤善过了七八招,依然是浑然不惧。
其他不少戎狄骑兵也悍勇无比,不多时,上百个披着蓑衣的人便被围剿的所剩
无几。
可想而知,眼前的这群戎狄骑兵都是十里挑一的勇士。
“项虎给我弩箭。”
项虎闻言,不敢多言,急忙的取下弩箭递给洛凡。
洛凡拉上弩箭,从马车中预留的小箭窗瞄准。
庄里的几人拉上弩箭,利用箭窗射击。
偌大的街道上,上百身披蓑衣的人只剩下独孤善一人,只见他将手中的剑挥的剑光四射,俨然不管不顾的刺向戎狄的将军。
“射!”洛凡低声怒喝。
马车内的几个庄人,冷冷的扣动扳机。
嗖嗖!五六支箭矢穿过冰冷的雪幕,射杀四五个独孤善身边的戎狄。其中一直箭矢更是朝着那金甲将军射去。
那金甲的将军精力都在独孤善的身上,自然没有防备侧面袭来的弩箭。
恰好这时独孤善的剑也刺了过来,狄人将军惊恐的回防,招架住独孤善的攻势,手上震得隐隐作痛。
独孤善猛然一刺,刺透一片铁甲,随着戎狄将军避开的动作,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噌!”箭矢也正巧落在那将军的手臂上。
“咳!”那青年将军手臂上骤然一疼。
加之被独孤善刺了一剑,当即跌落马下。
数百个戎狄骑兵满脸惊慌,登时用身子将青年将军围成一团。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街道上,数千披着黄金甲的御林军,踏着步履赶来。
独孤善眉头一凝,拨开三五个当道的官兵,随后纵身一跃,跳入冰冷的河内。
“快走。”洛凡沉沉的说道。
那
数千御林军冷冷的喝道:“大胆贼子,竟敢杀我友邦使臣!”
“凡是抓获的一律枭首!”
洛凡没有任何的逗留,便让项虎驱动马车,随着混乱的人流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那群官兵在救助难民的时候磨磨蹭蹭的,反而保护戎狄这么上心。”项虎冷冷的说道。
凡是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眼前的戎狄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若是将这七万俘虏放了。过了春,他们还会再次侵犯边境。
洛凡目光灼灼,趁着还未关闭城门就匆匆的出了城。
而就在洛凡等人出城不久,就眼瞧着盛京城的大门缓缓的关闭。
出了阳城,洛凡不敢有丝毫的耽误,便让项虎催赶着马车,循着河道急急的奔袭。
一路上几人的目光都落在河面之上。
“东家,那里有个人影。”项虎沉声说道。
城中已经关闭,此时也不会有官兵赶来。
洛凡下了马车,便匆匆的上前赶去。这天寒地冻的,他的心越发的不安起来。
待到靠近的时候,脸上带不由的欢喜起来。
那独孤善前辈抱着一柄剑,冻得浑身颤抖,嘴唇发紫,依然有些神志不清了。
“项虎,把他抱上马车。”
项虎点着头,将独孤善抱上马车,洛凡忍着严寒,将手中的手炉放在独孤善的身边。
又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独孤善的身上。
“若不是这前辈武功高超,恐怕就冻死在河里了。”
“赶紧回土家堡。”洛凡沉沉的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