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者是一个少年,看起来也就是十多岁,他站在那里,穿着破烂,但脊背挺直,面对元兰几句压迫力的眼神也丝毫不退缩。
元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少年低下头,不说话。
“问你话呢!”
燕云曦冷斥一声。
不想这孩子忽然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瞧着竟是个格外凶悍的。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干给我们下毒,还敢跟我甩脸子,我看你是活腻了吧!”燕云曦拔出剑来逼近少年,满脸杀气。
周青山吓得汗水都出来了:“姑娘,姑娘莫要杀他,这孩子定是一时误会,鬼迷心窍了才会如此,恳求姑娘留他一条性命!”
“你先说说,到底为何要给我下毒。”
元兰盯着少年。
少年咬牙道:“我知道你们两个不是好人,你们和那些贪官污吏都是一伙的,你们能骗得了他们却骗不了我!”
“你如何看出来的?”元兰颇觉纳闷。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见。
“我之前去街上看到过你,你和那个县官交谈。”少年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一把捂住嘴巴,露出倔强神色。
“你不必再问了,我不会再与你多说,既然下毒事迹败露,要
杀要剐都随你便,但这是我一人所为,和他们无关!”
“你倒是个有担当的。”
不过才十多岁的少年,竟已有了如此风骨,元兰看着他颇有些欣赏。
少年冷哼一声:“你不必给我说好听话,我绝不会上当,更不会屈服于你!”
“上什么当?我有必要让你上我的当吗?”
元兰反问。
少年一噎,随即道:“总之你不必与我多费唇舌,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们的!”
他印象中,那些和达官显贵之人有所牵连者,均不是好人,尤其是这两人生得如此好,只怕家世更是非凡。
而那些人大小便双眼长在头顶上,对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最是看不上的。
“你这小子……”燕云曦有些生气的要训斥。
被元兰阻拦。
一旁周青山从少年开口之后就觉得眼前一黑,这孩子也太过放肆了!也顾不得会得罪她们,忙不迭将少年挡在身后:
“公子,姑娘,这是我姐姐家的孩子,也是我的外甥,是我没有教好他,若是有什么冒犯之处,请两位多多担待,如果要怪罪,那也请怪罪到我头上!”
“我怪你做什么?”元兰反问。
“这孩子的母亲早早便已经
去世了,我便是他的父亲一样,他出言不逊,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自然是我没教好。”
周青山也不推诿责任,只求一律承担。
燕云曦冷哼一声:“你知道我阿哥是什么身份吗?若今日没有发现这毒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周青山咬咬牙,竟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求姑娘开恩!”
燕云曦险些蹦起来,连忙侧身躲过,恼怒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说跪下就跪?”
周青山求道:“我姐姐家就只剩这一个独苗了,如果姑娘一定要将罪于人,那就责罚我吧,要了我的性命也可以,就请饶了这孩子吧。”
燕云曦对这种人是最没有法子的,若是狡辩脱罪,她还能用武力让对方臣服。
可面对这种软刀子,她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元兰上前,将周青山扶起:“村长多虑了,我并没有打算要责罚这孩子。”
周青山闻言一愣:“公子不怪罪他?”
“当然不怪。”元兰看了眼那瞪着眼睛的少年,少年似乎也很有些难以置信。
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少年警惕的后退。
元兰失笑:“我今日不打算罚你,是因为你下
的只是迷药而非毒药,不过你的做法我并不认同,如果你真的怀疑一个人,便不应用这样激进的手段,只会打草惊蛇,叫对方发现后,你认为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我不怕死!”
少年梗着脖子,满脸无畏。
元兰颔首:“我知你不怕,那若是连累了你身边的人,你也依旧不怕吗?”
少年的气焰顿时弱了下去。
他看向周青山,印象中舅舅的脊背永远是挺直的,因为舅舅是村子里唯一的读书人。
他说的话大家都信服,还是村民们最尊敬的人。
可这是第一次,他看到舅舅如此卑躬屈膝。
少年忽然红了眼眶。
元兰叹气:“你看你也并非不在乎的,少年意气,本是好事,但你不能连累到他人。”
“我可一人承担!”少年咬咬牙说道。
“你愿一人承担,可真正心胸狭窄之人却未必愿意让你如愿。”
少年慢慢低下头。
周
青山有些不忍:“舅舅不怪你的。”
“你可莫要如此说。”元兰横了一眼周青山,“我知道你是对姐姐家的最后一根独苗贝佳宠爱,可你也要清楚,如此做,很容易将它养成一个冲动莽撞,做事不看后果的性子
,你不怕连累,你总不希望他因自己的冲动莽撞丢了性命。”
周青山顿时哑然。
少年并非傻子,恰恰相反,他极为聪慧,否则也不会想以一己之力保住村子。
“你不是坏人。”他忽然抬头看向元兰。
“为何这么说?方才,你可还是不相信我的。”
“你若是坏人,并不会跟我说这许多,你在教我。”少年想到之前的举动,满脸惭愧,“我太过冲动幼稚了,我应该再对你多加了解一下。”
“孺子可教也。”
元兰没想到这少年竟自己悟出了这个道理。
少年双手握紧:“我以后可以跟在你身边吗?”
“跟着我?”
“嗯。”
少年重重点头,“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想跟着你学习为人处事,当然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元兰笑道:“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能跟你说这些话,便是因为我看出你是个有慧根的人。”
“多谢公子!”
少年立刻单膝跪地。
元兰将他扶起来,“你这又是跟谁学的?”
“我看那些侍卫对待那些当官的都是这般做的。”
少年挠了挠头。
元兰摆摆手:“在我这里不兴那个,日后也不必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