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时常把自己称作一只老鼠，一只老鼠或许翻不起什么风浪，可一群老鼠聚在一起，力量足以使得高楼大厦轰然倒塌。

老鼠们有一个最大的特点——聪明。

林风把自己的护身符假装成为武器，并且说只有二十五发子弹，目的是分化这些居民。他如果说自己有足够的子弹，能解决掉这里所有的人，恐怕这些人反而会生出一种悲壮的勇气，从而一拥而上。林风给了他们一个选择，先上的人会死去，这是一种内部震慑。

可某些聪明人很快做出了选择，林风可以断定这块碎片是站在最后的某一名居民扔过来的，当他扔出这块电子垃圾的时候，那便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宣告着冲突无法避免了。而他站在最后，不论林风到底有没有二十五发子弹，子弹都落不到他身上，他依旧是安全的。

有些人是火药，有些人是扣动扳机的人，而有些人，明显被人当枪使，却没有自觉。

果然，更多的电子垃圾朝这边扔了过来，前面一名中年男人已带头冲锋，他紧握刀具大喊道：“杀了这些垃圾，杀。”

叶轻烟摆好了战斗的姿势，却被林风一把拽住，一边往华仔家跑，一边说道：“别做不必要的牺牲，躲起来不丢人，还有你，他们现在不管你到底是哪头的，不想死赶紧过来！”

小弟这才反应了过来，撒丫子往华仔家跑。

推两人进屋之后，林风连忙关门，一把刀已经劈砍了下来。叶轻烟见状，猛地跃起一脚，踢在了刀侧，男人手里的刀具脱手，如箭矢般斜飞出去，竟刺在了水泥墙面，兀自摇摆。叶轻烟这一脚的力道，由此可见一斑。

林风顺利关上了门，连忙反锁。

小弟瘫坐在地：“早知道你们是治安总署的人，我就不带你们来了，你们不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糟糕吗？”

林风叹口气：“治安总署搞成现在这个形象，又不是我导致的。一辈人只能做一辈人的事情，我只能保证，我对上城区和下城区的人都一视同仁。”

破空声，金属砍在墙壁上的声音不断传来，好在华仔家的房子够结实，不是那些随意搭建的砖房，冷兵器难以撼动。林风心想，这房子的结实程度，足够等到行动组来支援了。

外面的居民们见强攻不成，又有了新的主意，正是人多力量大，他们找来各种易燃的物质，点起了火，想将屋内三人闷死在“水泥监牢”之中。

火势很快蔓延，屋子里虽然空空如也没有什么助燃物，但浓烟还是从石门缝隙中挤了进来，尤其是在外面居民的煽动下，浓烟几乎弥漫了整个屋子。

“我看这些人都疯了。”小弟趴在地上，语气中满是绝望，“他们都疯了。”

“衣物捂住口鼻，减缓呼吸，不要说话。”林风简短嘱咐道。

电子芯片燃烧的浓烟带有一种极其刺鼻的味道，短短几分钟，三人均产生了呼吸困难的症状，这样下去，恐怕坚持不到行动组赶来救援。

想到此处，林风猛地扯开袖子，关键时刻，他也不顾什么，用尿液打湿袖子，分给叶轻烟和小弟：“能隔绝烟雾颗粒。”

叶轻烟看到了林风的动作，她也不矫情，作为一线的行动组成员，再恶劣的情况她也见过。反倒是那小弟扭扭捏捏，林风一把便用袖子捂住了他的口鼻。

湿袖子能隔绝烟雾中的大颗粒，可一氧化碳依旧无法隔绝，活活呛死是迟早的事儿，只是外面那些人虎视眈眈，眼下最安全的做法，只剩下了等待。

就在小弟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警报声由远及近，平时他觉得无比厌烦的声音，如今悦耳动听。

治安总署雷霆蔷薇小队终于来到了现场。

叶轻烟通过手机将屋子里的情况以文字说明，然后对二人说道：“趴下别动。”

话音未落，就听“轰隆”一声，一面水泥墙上破开一个大洞，几名戴着防护罩的队员将三人架了出去，林风半蹲身子，眯着眼睛查看外面情况，火焰和浓烟混作一团，喊叫声脚步声不绝于耳，那些住在附近的居民如老鼠般散去，行动组的正在抓人。

三人靠在安全的地方，休息了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小弟说道：“我差一点以为看不到无限之城的霓虹灯了。”

林风咳嗽了几声：“当探员比混社会有意思得多吧？比跟在金刚身边吆五喝六的刺激多了吧？只要你没有前科，欢迎去治安总署面试。”

他又对叶轻烟说道：“注意看着点华仔的尸体，别被烧了。”

雷霆蔷薇小队调来了许多无人机灭火，大火很快被扑灭，大部分的居民都趁乱钻进了弯弯绕的胡同，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但还有那么二十来个人，已经被小队控制住，靠着垃圾堆蹲了一排。

林风松口气，找到了随雷霆蔷薇小队一同前来的小王：“把尸体运回去，查查这个人的生物信息，确定一下身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林风看向那小弟。

“杨帅。”小弟回答。

“跟着去治安总署录一份口供

。”林风拍了拍杨帅的肩膀。

安排好了事项，林风这才观察着这些来不及逃跑，被逮住的人们。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这人一马当先冲了上来，差点把他一只手掌剁了下来。

林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这人一把抱住了林风的脚，一边磕着头一边哭喊道：“大人，你们都是大人物，你们都是上等人，你们就把我放了吧，我也是迫不得已，我还有老娘和孩子要养活，没了我，他们都得活活饿死啊。”

说话间，他不断亲吻林风的脚面。

其余人见状，也一齐磕头求饶，这个有一百五十岁的老娘要养，那个有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这个浑身癌症，那个马上就要死，仿佛开了一场比惨大会，和刚才那气势汹汹要将三人碎尸万段模样截然不同，言辞恳切表情真诚，仿佛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路过围观而被牵连的无辜者。

林风费劲才将自己的脚拽出来，对雷霆小队的队长说道：“来得太及时了，再晚一点，恐怕这里要多三具尸体了，先把这些人带回去，我去医院跟华仔的尸体，让治安总署的先初审一下这些人。”

一个个鬼哭狼嚎的人被拉上了飞行器。

叶轻烟看着这些人的背影说道：“这些人变脸可真快，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就是下城区。”林风说，“这些人一向都是这样，虚伪，狡诈，吝啬，短见……可是……”

林风认真看向叶轻烟的眼睛：“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