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顾潮生对着检测仪器仔细看了好几眼。
屏幕上一堆密密麻麻的数据是诺伊斯接受治疗后的身体状况。
他不是很看得懂,只能勉强看出心率、血压等一些较为平常数值情况。屏幕中央是一个折线图,标红的峰值明显高过了绿色线的正常值,顾潮生默默记了下来。
他们没打算在医院待很久,顾潮生摁下床头铃,总医生拿着他的诊疗单匆匆赶了过来。
刚打开房门,总医生就能猜想到病房里是什么样的光景——
诺伊斯少将肯定会受到雄虫严厉的惩训,雄虫向来喜欢让军雌跪在地上再鞭打他们,而少将前不久才受了重伤,抑制环都没摘,估计会奄奄一息瘫在地上难以动弹。
这种事情在医院并不少见,但他还是照顾一下少将的尊严吧。
总医生叹了一口气,也深知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所以当他迈进病房时,就闭上眼熟练地绕过了正中央位置,紧接着绕到床头位置,走到了某个身影面前。
他缓缓睁开眼,用饱满高昂的声音道:
“阁下,日——?!”
“安”字被错愕的医生吞了进去。
???
等等,不对。
见鬼了。
顾潮生阁下的脸怎么变成少将的了?难道这就是古地球上说的夫妻相吗?
他眨眨眼,睁眼又闭眼,再次睁眼时,少将的脸依旧没变。
就在他快要说服自己接受这个说法时,站在诺伊斯不远处的顾潮生疑惑看向他,“医生?”
总医生将视线移到旁边:“……阁下,日安。”
难怪说他怎么会认错,两只身形相似的虫居然都穿着同码病号服。
一时不知道是先该震惊少将居然完好无事地站着,还是先该震惊雄虫居然同意给少将用疗养舱进行治疗。
顾潮生没读到总医生复杂的心情,他侧开身子,指了指屏幕中央,“我想问一下,诺伊斯这块的峰值怎么比正常范围高这么多?这项检测的是什么?”
他对虫族的设定还不算太过于全面了解,只能迷迷糊糊知道个大概,并不意味着他连医学仪器上的学术用语也能看懂。
总医生正眼看了看,用最简单的说法解释道:“这项检测的是少将的信息素,疗养舱只能治疗内外伤,并不能调整体内激素的浓度。”
信息素的调整,这有点涉及到顾潮生的知识盲区了。
他蹙起眉来,“开药治疗吗?还是平常调整就可以了?”
顾潮生下意识认为的平常调整是注意饮食这一类的。
然而帝国哪只雄虫会不知道信息素浓度过高怎么调理?
总医生只当是雄虫含蓄地换了个说法,有点讶异,但还是微笑回道:“坚持每日调整当然就可以了。”
一边的诺伊斯面无表情,实则耳朵都要烧红了,恨不得捂住雄虫的嘴让他别问下去。
全场唯一没听懂的顾潮生松了口气,又问,“那我们现在可以办理出院了吗?”
总医生:“当然可以,阁下,在一楼大厅处办理出院手续,届时会有虫带领您去的。”
顾潮生:“多谢。”
他扯了扯诺伊斯的袖子,自然牵过那双手,偏头看他,“陪我去缴费?”
诺伊斯耳垂的热意渐消,点头闷声道:“好的雄主。”
……
缴过费用后,诺伊斯给顾潮生手腕处戴上新的光脑,“您原先的光脑我没能保护好来,芯片有折损痕迹,数据或许会有部分丢失。这只光脑和原先的是同系列。”
带好光脑后,诺伊斯垂下头,一板一眼道:“如果您很喜欢原来的光脑,保护不当,还请雄主责……唔唔!”
一天天的,怎么虫族这么喜欢罚来罚去的??
他没有虐待的癖好,不管是在人族还是虫族。他不清楚怎么有人会从狠厉的鞭挞中获取快感,离谱程度丝毫不亚于混蛋谢清流给他科普深度字母圈的知识。
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个话题,人少点还好,现在人这么多。
羞耻心一下子上来的顾潮生捂住他的嘴,歪扭着扣住他的半张脸,低声搪塞过这个话题,“好了好了,诺伊斯,这些事情我们回家再聊!”
于是诺伊斯近乎是被顾潮生揽拽着走的,少将向来平稳的步履稍显混乱。
顾潮生带着诺伊斯往前踉跄走了好几步路,后知后觉自己的手心下贴着的是诺伊斯的唇。
像是沾了露水的柳絮,又像是幼鸟的绒羽,轻飘飘地撩过他掌心,好似柳叶拂过湖面,荡起了细澜,一阵接一阵。
他们两个看上去如同亲密拥抱的行为惹虫驻足,来往的雌虫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
以为雄子听不到的亚雌悄悄和自己的朋友咬耳朵,“我的雌父啊!!是我看错了吗?怎么会有雄虫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抱一只雌虫?!”
他朋友酸溜溜回复,“这只雌虫可真是受宠。
笑死,其实也没有很破防,还有,那只雌虫在推拒什么啊,拜托,他真的很装诶。”
听力敏锐的军雌诺伊斯:“……”
顾潮生:“……”
黑色头发下的耳垂渐红、发热。顾潮生倏地松开这个动作,象征性地曲起手抵在鼻尖,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啊,诺伊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回去?”
诺伊斯沉默无声,头一点一点垂下去。
这个角度让顾潮生只能看到诺伊斯的头顶,他莫名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了心如死灰的实质化来。
顾潮生疑惑地“嗯”了声,把脸要埋进地里的诺伊斯给掰正来,“怎么了?我们是没有家了么?诺伊斯,快说话,你的脖子很累的,别埋了。”
诺伊斯的声音中暗暗带着赴死的决心,“由于驾驶飞行器过程中,因保护不当致使您受伤,根据帝国交通法律规定,我的行使权已被剥夺。让您受伤当天,家中所有飞行器也被雄保会的虫锁定了……”
“所以……?”
“所以我喊来了雌父接我们回家。”
话刚说完,诺伊斯掐着掌心,不可控地想着后续。
没有雄虫会让一只违反法律的雌虫继续坐着雌君的位置,回去不过是面对现实的黑暗。
闻言,顾潮生懵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等等?你说谁?
丈母娘??!
不多时,一架飞行器行驶稳当到他们面前,银灰色的外壳弧度流畅分明,鎏金纹路配合着珠砂质地,显得轻奢至极。
舱门打开,穿着轻服的长者虫走了下来。他与诺伊斯的眉眼甚是相似,瞳色却更为浅淡些。相较于诺伊斯清冷生涩的外表,岁月的沉淀使他沾染上了几分亲和力。
这份亲和力在落到诺伊斯身上是尤为明显,直到他的视线扫过顾潮生。
感知到对方目光骤然冷硬的顾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