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凌玉感觉自己已经做的不错了,就兴高采烈的问师傅。
刘师傅摇摇头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把她辛辛苦苦滴的蜡全部刮尽,又重新做了一个,问她跟她做的有什么区别。
凌玉真的看不出有什么区别来,既然师傅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凌玉又重新做,她相信天道酬勤,自己肯定会做得让师傅满意。
等她第四个牙滴完蜡又被说了一顿后直接刮尽后,凌玉彻底崩溃了
一个月的时间,天天就是这点事,一样的流程,每天就是精神方面的打击,她甚至看到刘师傅的脸上露出了得意洋洋
只让她找不同,她之前那个已经被师傅刮干净了,从哪里对比不同。
她第一次感觉被针对,她虽然沉默寡言又有点冷酷,却从不会是让人讨厌的人,她第一次感觉被别人厌恶着,恶声恶气地语气,不耐烦地脸色,和多年前父亲狰狞的脸一模一样
十几个人的车间,她永远被训斥着,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不适合做这份工作。
那天,凌玉还是最后一个做完,她有点忐忑地拿到师傅面前,这个牙已经被她改了无数遍,别人已经可以进行锻造打磨的很好了,甚至可以向她展示他们的成品
而她还是在滴蜡,被电刀烫到的手一串串水泡,因为着急。
刘师傅面无表情继续说着:“天天说,天天改,还是这个样,你真的不适合干这个,尽快改行吧,全都是垃圾,这种垃圾怎么上台面。”又把之前的话吧啦吧啦说了一顿,有些侮辱人。
凌玉忍了一个月的火终于爆发了
“请问师傅我哪里做的不好,牙台也是根据你的要求改的,我照着图一厘米一厘米量的,是撑不起烤瓷,还是内壁太薄?就这点破工作,同样的话术一个月你说了无数次了,你不累?”
刘师傅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平时怎么训斥都不会反驳的学生,没想到她会反驳,有些没有面子
“你们现在的孩子都这么金贵呢?说不得了还?我说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我的规定就是规定”
“你可以说,但是请你明确告诉我哪里有问题,你现在这种人身攻击已经侵犯到我,我没法好好静下心来工作”
愤怒的凌玉让刘师傅一时忘了怎么反驳,车间里的同学都开始张望,没想到平时脾气很好的人会发火,而且很吓人
“我今天不干了,你找别人骂吧”她转身脱了工作服,扔在桌子上,背包走了
凌玉下了楼,她看着正在做饭的食堂,里面上了刚烤的鸡架,撒了孜然和芝麻,飘着一阵阵香,她已经吃了一个月的泡面,偶尔会跟同学出去吃饭
离市区太远,郊区的工业园寸草不生。她买了她来这个工业园的第一顿饭,并没有多好吃。
她盯着手机里的通讯录,不知道打给谁,这样的咒骂程度可能远比不过幼年时父亲的,但是就是觉得很委屈
像她这样轴的人,一旦进了死胡同,怎么也拧不过来,她坐在培训室里,可以看到董事长那座有个八卦图的别墅,心里的苦楚几乎将自己淹没
闫颜的电话来得很及时,这位老友虽然一年都联系不了几次,但却是凌玉的至交,两人的认识多年,感情一直很好,脾气也对付
“咋了?挨呲了?”闫颜从电话里听出她的语气不太对
“干啥?”凌玉拨弄着电刀
“我来风回了,玩去?”闫颜没有实习,她选择了考研,所以暑假她闲了几天来找凌玉玩,她寒假没回家,怪想她的
“好”凌玉站了起来,反正已经跟师傅翻脸了,管她呢,又没有工资,她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她在车站看到了好友,心里的委屈就突然被放大,忍不住红了眼眶
“呦呦,这是干什么?让你接个站看把你委屈的”闫颜看到老友这个样子,赶紧调侃道
“我外婆好吗?” 她岔开话题,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挺好的,让你别惦记,这是她让我给你带的”她给她展示背包里的蜂蜜。凌玉鼻子一酸,刚憋回去的眼泪又不争气的出来
“说说?”闫颜装作没看到,背好背包,搂住她的肩膀问
“回酒店再说吧”她提了提闫颜的行李箱,很重,这家伙得去哪里旅行吗?
“什么?”闫颜放下水杯,对凌玉的讲述很是震惊。
“你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赶紧回学校,多好的机会,难得你们老师又看好你,你来这干嘛?又没有工资,也不是你学的专业”
“先坚持半年吧,才两个月,现在回去太丢人了,再说我想去医院”她拨弄着闫颜行李箱的挂件
“这都人身攻击成这样了,你还坚持?你没抑郁?”她记忆里凌玉可不是个开朗乐观的人
怎么会不抑郁?她那时已经抑郁了,甚至计算了楼层高度,从几楼跳下去才会死彻底而不是半死。
年轻时太过骄傲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后来才发现,什么都可以的是上帝。
事
实,凌玉也是在那段时间才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加倍努力了,就会有结果。
她明白了被一个人讨厌带来的负作用有多大,以至于在她心中埋下了很深的仇恨,多少年都不曾忘记,每每想起,凌玉感觉自己后牙槽都会被咬碎。
“再说吧,反正现在已经翻脸了”她颠了颠手里的挂件,脸上有了绝望的表情
“朋友,我个人建议啊,你现在就回学校吧,再这么下去,人没累死,也快被气死了”她拍了拍凌玉的肩膀
“风回有什么好玩的?”她拿起手机开始找景点,点到为止就好,凌玉这个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
“有条河,要不要去?”她想起那次夏日出游
“好,玩两天,看看让我失之交臂的风大” 闫颜的脸上挂上了笑容,她看向凌玉,她眼里明晃晃的落寞,让她心里也跟着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