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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驹过隙,转瞬百年。
谢清霁初初恢复意识时,只觉头痛欲裂,像被人轮着铁锤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用力砸着。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呼吸微弱,脸色苍白,躺在简陋的chuáng榻上,一动也动不得。
谢清霁的记忆还停留在和天道同归于尽的那一刻,他很清楚那种情况下他必定是没法活下来的,那他现在是……?
夺舍重生了?
这念头倏忽而过,谢清霁想睁眼,然而眼皮有千钧重,怎么都睁不开,只隐约听见周围有人在说话。
这具身体倒还有些灵力,只是十分涣散,浅薄近无,而筋脉也堵塞着,无法疏通。
谢清霁忍着头疼,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努力分辨不远处的说话声。
好在也不用他太费劲,那两人一边讲着话,一边就走过来了。
“你找的人呢?还活着吗?”
“大概?唉药下重了,看他还昏着呢——希望还有气。”
“没法子,原来那少年跑了,只能临时捉个凑数吧。”
“希望待会儿进献时不要出什么篓子……”
那两人讲话没头没尾,然而谢清霁心思敏锐,凭着这只言片语,很快就猜出来了真相,心头一沉。
——说着话的这两人,不知哪里拐了个少年,试图进献给某位大人物以谋求好处,谁知紧要关头,少年跑了,他们没奈何,只能临时逮了另一个凑数。
这另一个凑数的,毫无疑问就是谢清霁。
抡脑袋的那柄大锤渐渐停了,谢清霁勉qiáng睁开眼,然后把刚好凑过来打算看他还活着没的中年男人唬了一跳。
“啊!老罗——老罗——诈,诈尸了!”
挺着个大肚腩的中年男人惊得往后一跳,狠狠踩了另一个人一脚,惹来一声bào躁的“我操”。
“老成你咋回事啊!诈你大爷的尸呢老子还没死!”另一个脑袋半秃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嚷了句,“起开起开!我看看!”
被喊老成的大肚腩男人自知理亏,默不作声地让开到一边。
老罗那双半眯着的小眼睛在看见谢清霁的那刻骤然睁大,爆发出兴奋的jīng光:“妙!”
他伸手,似乎想碰碰谢清霁的脸颊。但谢清霁的目光太清冷,明明动也动不得的一个人,他却仿佛从那眼底窥见了剑光和杀意。
老罗瑟缩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下手,将手缩了回去,两手jiāo错着搓了搓:“这个看起来比跑了的那个还养眼……成吧就这个!”
他想了想,又对谢清霁威bī利诱道:“你这小子走了狗屎运,待会儿懂事点听话点。能被献给那位君上是你的荣幸,万一入了君上的眼,你这辈子可就快活了!可别搞什么幺蛾子!”
谢清霁听不得这种粗俗的话,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旋即被“君上”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称呼……他太熟悉了。
在谢清霁的记忆里,君并不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敬称,在修仙宗门里,能被以君上相称的人只有两位。
一位是谢清霁的师尊,飘渺宗的创始人老祖宗清虚君,另一位便是……
接任了飘渺宗宗主之位的谢清霁本人。
谢清霁满脑子疑惑,那两人却不打算多说了,老罗看了眼老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摸出来一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谢清霁察觉不妙,想要挣扎,四肢却使不上力,甚至想说话,嗓子眼里都仿佛被黏住了一样,一牵扯就泛起铁锈味。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罗将那团东西抖开,在他面前一晃。
一股怪异的香气扑鼻而来,谢清霁徒劳地屏住呼吸,却无济于事,眩晕感又冒了出来,他qiáng行抵抗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闭了眼。
老罗满意地收回了沾着药的手帕,随手团吧团吧又塞回了老成怀里:“行吧,那位管事大人该来了,别让人等急了……好不容易才搭上线的呢。”
……
谢清霁第二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个地。
四周昏暗而安静,没有别的人在,只有蜡烛燃烧着,偶尔发出噼啪声,在墙壁上投照出摇摇晃晃的影子。
四肢仍旧酸软无力,谢清霁躺着歇了好一阵,才忍着酸痛,勉力翻身坐起,又扶着chuáng榻边站起身来。
站稳后,他松了手。
习性使然,纵是浑身酸软,谢清霁也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甚至还掸了掸衣袖,抚平了一点儿褶皱,才仔细环顾四周。
这看起来是间卧室,各种物件咋一看摆放得毫无章法,又偏生很整洁——是该站着的就绝不躺着,是该铺着的就绝不卷着。
桌案上摆着一只酒壶,两只杯盏,谢清霁认出来那酒壶是件小法器,看着小巧,实则里面装的酒能喝个三天三夜都喝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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