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家宴要请两宫太后到场,但先请谁后请谁,皇后和德贵妃的意见相佐。
皇后,“庄太后是庆元帝的元妻,崇光帝的生母,亦是皇上的嫡母,按规制也该先请庄太后。”
德贵妃,“姐姐,我知道庄太后是您的姑母,可如今坐拥天下的是皇上,梅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自然要先请梅太后。”
正好燕云恒走进来,德贵妃赶紧上前请安,说,“陛下来得正好,我和姐姐正在讨论先请哪位太后入席,姐姐说先请庄太后,臣妾却以为应该先请梅太后,陛下您的意思呢?”
燕云恒当了皇上,仍不能动庄太后,已经够憋屈的了,便道,“先请梅太后。”
皇后看了燕云恒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
三人一起去了永乐宫请梅太后。
看到儿子媳妇过来,梅太后一张脸乐开了花,寒喧了几句后,梅太后问,“今日过节,你们去永寿宫了么?”
德贵妃马上说,“当然是先来给太后您请安,皇上,娘娘和臣妾,是特意来请太后去吃席的。”
梅太后沉了脸,看了燕云恒一眼,对皇后说,“皇帝不懂事,皇后怎么也跟着胡闹,尊卑有别,你们应该先去永寿宫,给庄太后请安,再来哀家这里。”
皇后挨了骂,也不为自己辩解,只低头道,“母后教训得是,儿媳知错了。”
燕云恒面色不豫,“都是太后,谁先谁后有什么分别,这里近,儿子自然先来这里,庄太后喜静,不会愿意跟大伙一块吃中秋宴的。”
“你没去,怎知庄太后不愿意?”梅太后道,“哪怕你当了皇帝,该有的章程还得有,庄太后是你父皇的元后,你也得称她一声嫡母,若分东西太后,也是她为东,我为西,尊卑乱不得。”
德贵妃堆着笑脸说,“太后,皇上也是一片孝心,您别生气,让皇上陪着太后说会话,臣妾这就去永寿宫请庄太后。”
梅太后扫她一眼,“皇帝不去,你去?德贵妃这面子可真够大的。”
梅太后难得说句重话,德贵妃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开口了。
皇后温声道,“母后消消气,都是儿媳的错,”又对皇帝说,“陛下,今日过节,咱们就顺着母后的意,先去永寿宫吧。”
燕云恒心里不痛快,“去了也白去,庄太后不会出永寿宫的。”
梅太后,“庄太后若不去,哀家也不必去了。”
燕云恒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皇后和德贵妃向梅太后告退,匆忙追了上去。
燕云恒站在地坪里,锁着眉看不远处的永寿宫,目光晦暗不明,最终还是提步走了过去。
檀香的味道很浓郁,燕云恒刚进大殿就打了一个喷嚏,坐在上首闭眼数佛珠的庄太后缓缓打开眼皮,“皇帝来了。”
燕云恒冷着脸没说话,皇后和德贵妃上前行礼,说明来意。
庄太后扫一眼皇后,又扫一眼德贵妃,淡淡道,“你们是知道的,如今哀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虽是中秋家宴,但我夫我儿皆已不在,留下个孙儿,让他来陪陪哀家便罢了。你们都退下吧。”
燕云恒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德贵妃急急追上去。皇后劝道,“太后还是出席吧,儿媳叫琤儿在席上陪着太后,您不去,梅太后也不去,岂不让皇上为难?”
庄太后阴冷一笑,“如今哀家为难不了他了,都是他在为难哀家,麻嬷嬷跟在哀家身边数十年,他说杀就杀,还午门凌迟,这是打哀家的脸啊。”
“麻嬷嬷行事恶毒,罪有应得,母后何必为个奴婢与皇上离心,梅太后处处以母后为先……”
庄太后不耐烦听这些,摆摆手,“哀家知道,如今梅太后才是你母后,你去伺侯她吧,别在这里烦我。”
“姑母……”
“还是叫太后吧,”庄太后阖上眼,如老僧入定,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皇后无奈,只好行礼告退。
从永寿宫出来,正好看到燕云恒和德贵妃从永乐宫出来,皇帝脸色不好看,想必是庄太后不去,梅太后也不肯去了。
中秋家宴摆在清乐殿。虽然皇帝还未露面,宫妃们已经开始争奇斗艳了,你夸我的裙子,我夸你的头饰,又相互打听有没有准备才艺什么的,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热闹得不行。与之形成反差的是灵秀宫的三位美人,她们坐最离主桌最远的地方,姜云裳一贯是冷清的模样。沈初葶性格沉静。少了花悦容,杜莺时也没了说话的兴致,懒洋洋的托着腮,无聊的打量着花枝招展的宫妃们。
燕云恒进来的时候,宫妃们都争着到前面请安,三位美人远远落在后头。叫起的时候,杜莺时认真瞅了一眼皇帝,发现今天的皇帝很正常,既没有打扇子,也没有戴冕旒,虽然隔得远,也能看清楚他的脸。
杜莺时对皇帝不感兴趣,却也觉得皇帝的相貌着实好看。今日皇帝穿了一身浅绯色的常服,长眉斜上,眼睛深邃,鼻梁高挺,红唇润薄,少了些威严,多了几分清新俊逸,像个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她有些婉惜的道,“难得今
日可以好好瞧一瞧皇上,可惜花美人没来。”
宫妃们离燕云恒近,面对这位气宇轩昂的帝君,不由得心潮膨湃,目光飘忽,眼神乱飞,借着各种机会打量着燕云恒。
燕云恒坐在上首,虽然他目不斜视,也知道大家都在看他,那些目光太过直白大胆,像要生吞活剥了他似的。他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是无比烦躁。手指轻轻屈起,在腿上轻轻叩着。这是他无意识的动作,只有烦躁的时候才如此。
偏偏单靖凑上来,小声说,“陛下,看到各位娘娘的眼神么?就像要吃了陛下似的。看来陛下还得继续翻西泠美人的牌子,祸水东引才好。不过……”
燕云恒问,“不过什么?”
“臣以为沈小主已无法担此大任,唯有花小主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提花悦容,燕云恒更加心烦意乱,不知谁递过来一杯酒,他想都没想,接过倒进了嘴里,然后便看到了一张欣喜若狂的脸。